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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你……」她轉身看著他,驀然失言,心裡一酸。

  他緩緩走到她身前,抬手拈起她垂落的鬢髮,如他從前總愛對她做的那樣。

  「你幸福嗎?」他開口,聲音沙啞。

  她鼻子一酸,點頭。

  「有時我真的恨你,就這樣逃離我。我問過自己無數遍,是我不夠愛,還是因為燕華的事傷了你的心?可方才看見你們相依的身影,看著你望著他的神情,我才知道,從始至終,你的心裡就只有他一個人。而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也許很多年後,你會想起有這麼一個人,曾深深地愛過你,但卻想不起他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

  她搖頭,淚水不可抑制地掉在他胸前。

  她想說,她不會忘,她永遠不會忘記酒樓初逢那個神情倨傲的男子,永遠不會忘記在她最無助時那個溫暖的懷抱,可喉嚨卻像被卡住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不必覺得愧疚,也無需覺得難過,燕華說得對,愛從來都只是一個人的事情,你不愛我,並不代表我所做的一切就失去了意義,恰恰相反,我快樂過,我痛苦過,我自己知道,就夠了。」

  他的神情,依舊那麼驕傲,那麼固執,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過了許久,她才訥訥地開口:「燕華好嗎?你要好好待他。」

  他笑,笑容異常苦澀:「陸沉醉,我該感謝你的大方嗎?我說過,只有你,是我想要的,」他忽然舉起右掌,「我殷徹,以承宛太子之名發誓,來日若登基,終身不立後。」

  她震驚:「你瘋了!」

  他冷然一笑:「我瘋了麼?我只知道,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會收回。這後位,你若不希罕,我便讓它廢著,除非我不當這皇帝!」

  她怔住。

  ——水驛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拼今生,對花對酒,為伊淚落。

  尤記得,無憂閣裡,那個戲子清冷的聲音悠悠地唱。

  ——再顧連城易,一笑千金難買。

  尤記得,葡萄美酒夜光杯,他一揚手推在她眼前,只為了逗她一笑。

  ——我要你的謝謝有什麼用?你能為我做什麼?

  尤記得,她有心疏離,他臉上的難堪和強撐的冷漠。

  ——喜歡一個人,不是用時間長短來計算的。若你每思念他一次,我便思念你十次、百次,你的心,可會輸給我?

  尤記得,他執意要她的心,柔情似水。

  ——我生辰,這份給我自己的禮物,你看如何?

  尤記得,他為她攬下滿湖冰月。

  ——蛾眉參意畫,繡被共籠薰。別人小窗畫眉,我獨醉胭脂,不錯呀不錯。

  尤記得,他替她抹胭脂,笑容邪美。

  一陣夜風拂過,吹起了她的發,吹起了他的衣擺,她望著眼前這個俊逸的白衣男子,心知有些東西已經隨時光流逝,那些歡笑嬉鬧的瞬間,那些心酸黯然的片斷,再也尋不回。

  想再說什麼,到嘴邊卻只剩哽咽。

  而他卻不再看她,翻身上馬,目光看著遠方:「你婚嫁之期,不要告訴我。劉琛當日通承賣國的證據我已傳遞給南昭皇帝,就當是我的賀禮。從今往後我不想再知道你的任何消息。」

  說完,他狠狠揚鞭,絕塵而去,身後的侍衛跟著他,從她眼前呼嘯而過。

  她目送著他孤單的身影漸漸遠去,笑著落淚。

  註定負他,此生不聞不見,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身後寬闊的懷抱環住她,溫暖的吻落在臉上,輕輕吻掉她的淚水。

  「走吧,我們回家。」楊恪將她抱上馬,將她牢牢地鎖在自己的胸前,揚鞭而去。

  浩瀚的星空下,遼闊的草原上,馬兒馳向各自的方向,漸行漸遠,夜風中,只有悠揚的簫聲,纏綣在人心裡,久久不散。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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