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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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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之轉頭。 皇帝靠在軟褥上看著她,目光悠然。 馥之知曉他早看破了自己,也不再掩飾,一禮道:「馥之不明陛下所指。」 皇帝神色不改,閉起眼睛,將頭靠向後面,不答又問:「聽長公主說,夫人是昨夜來的?」 馥之頷首:「正是。」 「驅疫扁鵲,果名不虛傳。」皇帝緩緩道。 馥之不語。 自己去年在平陽郡的事,大長公主既能知曉,如今皇帝點破,馥之倒不再覺得驚訝了。 「馥之此為,乃一心為姚美人脫罪。」沉默片刻,馥之低低開口:「待出得宮門,大司馬府任何人,與此事毫無相干。」 皇帝眼睛微睜,瞥她一眼。 馥之與他對視,片刻,轉開目光。 「你可懂施針?」過了會,忽然聽得皇帝道。 馥之怔了怔,答道:「會。」 皇帝不言語,卻忽然支撐著坐起身來,移開身後的軟褥。 「過來。」他看馥之一眼,說著,寬去外袍:「牆角那檀木櫃中,有針,有酒。」說話間,他解開裡面的底衫,裸出上身。 馥之一愣,睜大眼睛。 皇帝轉身伏在榻上,片刻,發現不見動靜,轉頭看向馥之,卻見她還站在原地。 「扁鵲可知天寒?」他語帶揶揄,淡淡地說。 馥之深吸口氣:「陛下若欲施針,可傳太醫。」 皇帝看著她,唇邊勾起一絲冷笑:「怎麼?扁鵲連給朕喂藥都敢,卻不敢用針?」說罷,不再看她,只轉過頭去。 馥之僵立了一會,按捺著窘迫,依言走向那檀木櫃。打開,只見裡面的施針用物果然一應齊全。她將銀針取出,用酒點火燒過之後,坐到皇帝榻前。 皇帝伏著,一動不動。 「朕覺得疲憊之時,常命醫官施針。」只聽他悶悶道。 「如此。「馥之應道,屏心靜氣,看向他的背上,將針緩緩紮入。 皇帝不再說話。 他的身體不算十分魁梧,肌理卻還結實,修長的身線上,皮膚白皙。 馥之看著手下的動作,忽然憶起那時,顧昀也這樣趴在榻上,任自己手生紮得疼痛,卻不肯哼一聲……心中淌過一陣暖意,馥之看著面前,凝神將針刺入最後一個穴位上。 皇帝仍舊紋絲不動,馥之看向一旁,將皮裘拿來,蓋在他的身上。 「夫人跟隨陳扁鵲學了多久?」皇帝動動身體,出聲問。 馥之道:「七年。」 皇帝睜開眼睛,想了想:「姚博士未將夫人帶在身邊?」 馥之將他背上的銀針撥了撥,道:「叔父好雲遊問道,不便帶我,故將我寄在陳扁鵲處。」 皇帝饒有興味:「姚博士竟放心?」 馥之卻訝然:「世上最可信之人莫過親友,怎不放心?」 皇帝眉頭微揚。 他望向幔帳上,微眯的眼睛中,忽而浮現起當年,頭一次贏了蹴鞠的二人興高采烈地在御苑裡歡鬧。 「……昀必戮力佐太子!」少年一臉意氣地對他說,笑容燦爛。 「親友麼?」皇帝低低重複,片刻,唇邊掠過一絲弧度,閉上眼睛,面色無波。 過得不久,馥之將銀針取下。才收拾好,就聽內侍在殿外稟報,說丞相等人已在前殿等候。 皇帝應了一聲,披衣坐起。 未幾,殿門打開。幾名內侍進來,服侍他穿上朝服。 馥之在一旁,見他雖然面色仍然不佳,身體卻挺得筆直,穿衣戴冠之後,竟絲毫看不出是個大病初愈的人。 皇帝目不斜視,待整好衣冠,坐在步攆上,由內侍抬出去。 馥之留在殿中,看看四周,宮人們低頭收拾著,卻無人看過來,似未曾發現她一般。沒多久,外面進來一人,是徐成。 「夫人隨我來。」他走過來一禮,低聲道。 馥之略一躊躇,移步跟在他身後。 出了寢殿,徐成領著馥之向一側走去,不一會,走到一處小偏殿前。 「夫人辛苦,陛下將此殿賜與夫人歇息。」徐成恭聲道。 馥之看看裡面,卻沒有動。 「何時放我回去?」她眉頭微皺。 徐成神色平靜:「此事須待陛下旨意。」 馥之盯著他,抿唇不語。 徐成卻不多言,再禮告退而去。 馥之獨自站在原處,片刻,望望四周,忽而覺得有些茫然。她走進偏殿裡,只見一張小案上已經擺著食物,似乎是剛做好的,還冒著熱氣。 腹中早已饑腸轆轆了,馥之在案前坐下,將食物仔細看了看,低頭吃起來。待吃飽,馥之坐了一會,只覺身上的困倦再也耐不得,起身到殿中的榻上躺下,剛剛沾枕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馥之被搖醒。 睜開眼,卻見是徐成。 他看著馥之,滿臉焦急之色:「夫人快起來,陛下方才又暈厥了!」 馥之聞言,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怎會如此?」她一邊起身一邊問。 徐成神色不定,低聲道:「方才陛下接急報,鮮卑人突襲,連下數十郡,如今距京城還有五百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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