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春鶯囀 | 上頁 下頁
一四三


  馥之瞪他。

  顧昀卻笑起來,道:「自然唯夫人之言是從。」說著,一把將她抱起,順著橋板兩步登到船上。

  馥之雙手攀著他的肩頭,看著他將自己放下,只不鬆手。

  「我稍後還須往別處,只送你到此。」顧昀看著她,低聲道。

  馥之抿抿唇,將手放下。

  顧昀笑笑,又對一旁的從人交代幾句,鬆開她,轉身離舟。到了岸上,他回頭,見馥之仍立在船舷邊。

  心中似堵著些柔軟,他站住腳步,回視著那裡。

  舟子們呼喝起來,抑揚頓挫,漕船開動,慢慢前行。薄霧隨著秋風浮動,籠在江上,將二人脈脈的目光漸漸阻隔。大江上,只剩遠去的舟影和一片水色茫然……

  成郡江口,眾人在江亭上置酒,送謝臻登舟回京。

  席間不免談及時局,說到濮陽王與顧銑在蜀郡的對峙,郡守道:「此事某曾聽眾將商議,濮陽王在蜀郡受阻乃是預料之中,早聞他與百越諸部往來頻密,此舉不過緩兵,乃為等待百越之兵來援。」

  王瓚在一旁聽著,沒有作聲。對於濮南王之舉,他也曾仔細思考,所得結論與郡守說的相差無幾。不過,他總覺得以濮陽王的心計,這般意圖未免太過簡單。

  「其實也無甚兇險,」郡守撫須笑道:「朝廷備戰多年,如今大司馬領重兵陳於蜀郡,又有成郡此計,巴郡縱使真聯得百越,卻何足懼哉。」

  這話倒是確實,王瓚看看手中的酒盞,又看看謝臻,只見他面帶淺笑,一派謙和之態。

  「使君此去,必一帆風順。」聊過一番,有前來相送的郡中士人舉盞,向謝臻敬道。

  其餘人等聞言,皆向謝臻舉盞。

  謝臻從容而笑,將盞中之物仰頭飲下,眾人紛紛稱道。

  「蒙諸位盛情,臻感激不盡,就此拜別。」謝臻放下酒盞,向列席謝道。

  眾人看看天色,也不便挽留,紛紛與謝臻道別。

  舟前的車上,蔡纓頭戴羃離候著,見眾人送謝臻出來,亦上前一禮,隨謝臻登舟。

  「諸公後會。」謝臻立在舟首,向眾人拜道。

  眾人還禮。舟子大喝一聲,撐出長竿,大舟緩緩離開岸邊,向江上駛去。

  皇帝的紫微宮前,守衛林立,面色如鐵石般毫無表情。

  鳳駕在宮前停下,竇皇后由宮人攙下,朝宮中走去。

  「皇后留步。」守門的中郎將上前一禮,朗聲道:「陛下有令,今日任何人等免探。」

  竇皇后一訝。

  旁邊的小竇夫人皺眉道:「這是皇后。」

  中郎將仍不讓開,低頭道:「臣奉命行事,皇后恕罪。」

  竇皇后看著他,面色微寒。

  「我且問你。」她緩緩道:「陛下何時下的令?」

  中郎將一愣,片刻,答道:「就在一個時辰前。」

  「一個時辰前?」竇皇后目光明亮,片刻,朝不遠處瞥去。通往側門的宮道那邊,一乘步攆正在遠去。

  「我道是哪個『陛下』!」竇皇后低低冷笑一聲,不再理會他,回身走上鳳駕。

  「來,吃這個。」樂安宮中,太后看著眼前的男童,疲倦的面上露出笑意,拿起一隻精緻的甜糕遞給他。

  男童望著她,一臉畏縮,將目光瞥向身旁的乳母。

  乳母也笑容滿面,神色間卻帶著緊張,急切道:「太后賜的,殿下快受下。」

  男童目光懵懂,看看太后,又看看那甜糕,目光一亮,伸手接過來。

  「快拜謝。」乳母忙提醒道。

  男童卻不理睬,只盯著甜糕,一把塞進嘴裡,把嘴撐得鼓鼓囊囊,幾乎包不住。

  「這……」乳母又是尷尬又是懼怕,忙向太后下跪稽首:「殿下教養不周,臣婦之過!」

  太后看著仍一個勁嚼食的男童,唇角微微勾了勾,移開目光。

  「秩這般,老婦亦是知曉,爾何過之有。」她淡淡道。

  乳母聞得此言,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又謝罪一番方才起來。

  「秩有八歲了吧?」太后緩聲問道。

  乳母恭敬答道:「正是,入秋時,殿下正滿八歲。」

  太后頷首,看看王秩。

  這是皇帝唯一的兒子,是當年他做太子的時候,一名侍婢生下的。這孩子還不滿兩歲的時候,生母因過觸怒竇妃,杖責而死。此後不久,王秩也得了一場大病,幾乎不治,好容易救回,卻從此渾渾噩噩,遲鈍不堪。

  皇帝對此子教養尚算耐心,卻並不甚喜,在北宮給他辟下一片宮室,由乳母等人侍奉生活。

  「我見秩留在北宮,上下難免疏忽,終不是長久之計。」太后飲下一口茶,對乳母道:「昨日我已同陛下說過,讓秩隨我住在樂安宮,習業教養亦是方便。」

  乳母唯唯諾諾,答應不迭。

  王秩聽到太后這話,卻睜大眼睛,嘟著嘴來向乳母嚷道:「我不留在此處,我那促織還在北宮……」

  話未說完,乳母瞪著眼,往他腰後擰一把。

  王秩吃痛,大哭起來。

  乳母難堪不已,看向太后,脊背上不住冒起冷汗,支支唔唔地說:「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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