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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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箜篌 清晨,濮陽王府前,車馬齊整,彩幟隨風飛揚,從人列隊在旁。 以養病為名久居別所的濮南王欽,今日難得一見地出現在自家府前。他身著吉服,面上敷著白粉,襯著衣冠的顏色,反添幾分病態。 「爾代父入京,當自省言行,進退知禮,唯恭唯慎,勿忘勿違。」王欽聲音慢慢,簡短地說。 王太子王鎮一身行裝,恭敬地聽著王欽訓話,稽首一禮:「兒謹遵父王教誨。」 王欽的目光將他淡淡掃了一眼,手稍稍抬了抬:「去吧。」 王鎮領命,再拜而起,轉身登車。 王欽看向一旁的掌事高充:「都準備好了?」 高充一禮:「準備好了。」 王欽看向坐在車上的整理衣裳的王鎮,片刻,低低道:「你跟隨我多年,機警過人,甚合我意。你持我玉牌,一應事務,可行專斷之權。」 高充低頭答應:「小人遵命。」 王欽略一頷首,高充再禮,轉身匆匆朝車駕走去。 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大街,往城外走去。路旁早已圍著許多看熱鬧的百姓,被清道的府兵攔著,人頭攢動。王鎮坐在車上,目光掃過車前的儀仗和四周的人群,只覺神清氣爽,頭揚得高高的。 望著那些漸漸走遠的車駕,片刻,濮陽王轉身。旁邊侍奉的家人忙抬來一乘步攆。王鎮由侍婢扶著,慢慢地在攆上坐下。 「仲文何在?」他忽然回頭。 「兒在。」王瑾走上前來,一禮道。 濮陽王看著他,只見他衣冠整齊,行止彬彬。 心中倏而寬慰。 「隨我去翠苑。」他淡淡地說,畢了,轉回頭去,命往前。 日頭下,蹴鞠被踢得高高拋起。 校場邊上,助威聲喊得正緊。 皇帝身著玄衣,雙眼緊緊地盯著蹴鞠落下來,迎著一個挺身,蹴鞠落在了腳下。 「陛下!」一名玄衣人大叫一聲,皇帝見機,將蹴鞠一踢,飛向那人。 玄衣人得了蹴鞠,轉身飛快地奔向門前。不料,未走得幾步,一個赤衣身影忽然從旁邊沖來,玄衣人轉勢不及,腳下蹴鞠被那人奪去。 場邊傳來一陣失望之聲。 顧峻毫不放慢,偏過兩名玄衣人的迎面堵截,動作利索地帶著蹴鞠奔向玄衣門前。眼見目的將至,他正要抬腳,突然,一隻腳從側面鏟來,靈活地一勾,將蹴鞠截了去。 王瓚得了蹴鞠,用力朝反向一踢,大喝:「孟達!」 喝彩聲中,蹴鞠直直飛向遠處,一名玄衣人截得蹴鞠,順勢將腳一掃,蹴鞠直直落入赤衣門中。 場邊一陣歡呼,未幾,鐘鳴響起,一賽完畢。 皇帝走回看臺,中常侍徐成早已守候在此,迎上前來,奉上備好的巾帕。皇帝接過巾帕,將面上和脖頸拭了一把,仍興致勃勃,轉頭對王瓚笑道:「方才險教他們得逞,卻多虧了仲珩。」 王瓚笑了笑,接過內侍遞來的巾帕,往臉上一抹,印下一個黑黑的人中。「全靠張都尉靈醒。」他謙道。 皇帝但笑不語,讓內侍替他除去外衣,接過面前的水盞,一連喝下好幾口。他忽然想起一事,轉向王瓚:「你昨日呈來的奏章我已閱過,欲往南方督漕?」 王瓚聞言,將巾帕放下,一禮,道:「懇請陛下准奏。」 皇帝看著他,唇角勾起,卻悠然道:「雍南侯前日來見過朕,似更操心你的婚事。」 王瓚一怔,片刻,道:「臣以為,男子當以立業為重。」 皇帝眉梢微揚,沒有答話。 少頃,他瞥向一旁,長公主王宓手執紈扇坐在席上,雙眼望著教場中,似在出神。顧昀成婚前,王宓便去了京畿百里之外的屏山行宮,一住就是兩三月,待回來,卻仍有些落寞之態。 皇帝看著她的樣子,心中只覺啼笑皆非。這時,他見到顧峻就在不遠,招呼一聲,讓他過來。 「陛下。」顧峻來到皇帝面前,一揖道。 聞得這邊的聲音,王宓轉過頭來。 皇帝讓內侍給顧峻端來水盞。 「謝陛下賜飲。」顧昀再揖,雙手接過。 皇帝失笑,道:「今日君臣同樂,顧卿不必多禮。」 顧峻微笑,低頭應諾。 「卿蹴鞠甚犀利,想來平日亦是愛好。」皇帝道。 顧峻答道:「陛下所言正是,臣閒時,常與同僚蹴鞠。」 「哦?」皇帝含笑,饒有興味:「如此,今後可常與朕切磋。」 顧峻應下。 「大司馬如今身體可安好?」皇帝問。 「家父身體安好,已可騎馬。」顧峻道。 皇帝頷首:「大司馬休養已久,朕在朝中,日感力不從心,深盼大司馬早日返朝。」說著,他看看顧峻:「亦盼卿輩戮力,以繼大司馬家聲。」 顧峻心中似被什麼輕輕一觸,眼皮微抬,片刻,端正一禮:「臣謹記陛下之言。」 巴郡的大道上,進京朝賀的隊伍行了半日,在一處驛亭停下。聞得濮陽王太子至此,附近鄉里的官長皆不敢怠慢,早早備下新煮的酒食侯在此處。 王府掌事高充得了濮陽王交代,與來迎的人好聲謝過,正行禮,忽然,家人來報,說太子請他過去一趟。 高充答應,來到王鎮處。 驛亭上,家人環伺,王鎮坐在席上,手中拿著水盞,面色不豫。見到高充,王鎮將水盞放下,劈頭便問:「我身邊那朱蕊、玉露呢?」 高充知曉他會問起,答道:「太子身邊侍婢都留在了府中。」 王鎮眉頭一豎,指著他怒道:「誰人的主意?」 高充不慍不火,俯首道:「王公說路途遙遠辛苦,婢女不得隨行。」 聽他搬出父親,王鎮一時語塞,只將眼睛瞪著高充。 高充垂眸不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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