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春鶯囀 | 上頁 下頁
九一


  姚虔道:「我可曾說過,待你諸事落定,我也便安心了?」

  馥之定住,抬眼看他,片刻,忽然,低頭向水盞。

  「嗯,叔父說過。」她轉頭身去,聲音輕輕。

  姚虔頷首,不再言語,片刻,閉上眼睛,唇邊笑意淡淡。

  「廷尉今晨已往鷺雲山中,將溫容屍首運出。」新安侯府中,何萬向大長公主稟道。

  「傅氏何在?」大長公主問。

  「傅氏昨夜已自縊身亡。」

  大長公主頷首,道:「她可曾說出什麼?」

  「不曾。」何萬道:「東海公嫡孫溫栩,昨夜持金杖入溫容府中搜尋,找到傅氏時,已只餘屍身。」

  大長公主聽完,長長地舒了口氣,畢了,冷冷笑道:「好小子,倒是知道借力打力。」

  何萬亦沉吟,道:「不想溫容敗得這般迅速。」

  「他是鬼迷心竅。」大長公主冷冷道:「旁支奪嫡,本大不韙之事,卻心存妄想。這等人,稍加利誘則應承,然終是目光短淺,急功近利,以致事情敗露。我早說過,此人用不得。」

  何萬點頭:「幸而公主留心,否則,幾乎為其所累。」

  大長公主輕歎口氣,將手指揉揉額角。

  何萬見狀,忙上前為她捶背。

  「濮陽王雖不安分,卻該一直這樣才好。」大長公主閉著眼睛,低低道:「他聲勢愈烈,今上便愈不敢放開手腳。」

  何萬想了想:「如此,公主可欲阻今上與濮陽王開戰?」

  「阻他開戰?」大長公主笑了笑,搖搖頭:「自我皇兄起,朝廷厲兵秣馬,為的就是與濮陽王一戰。今上雄心勃勃,巴郡肉中毒瘤,焉得不除?」

  何萬愣了愣,苦笑:「小人糊塗了。」

  「不明白亦無所謂,」大長公主笑了笑。不緊不慢,緩緩道:「阿萬,你只須知道。朝廷變動,即便身在高位也難預測。我等要做的,不過順勢而為。」

  何萬頷首:「諾。」

  大長公主微微睜開眼睛,看著面前鎏金枝形燈上跳動的燭火:「牢牢抓住,總會有好事。」

  四月末,昭帝陵墓修整完畢,皇帝率群臣往陵前祭拜。

  五月初,巴郡消息傳來,濮陽王稱臥病,將遣國中丞相代往京中謁陵。

  此事在京中引得一時熱議,不久,另一事卻再掀起軒然大波——有秘聞自宮中傳出,朝廷欲將巴郡鹽業開放,以資民生。

  四十九章

  「啪」地一聲。

  一冊奏章被用力擲到地上,把旁邊侍立的宮人嚇了一跳。

  顧昀抬頭,案前,皇帝面色鐵青,恨恨道:「老匹夫!」

  「陛下息怒。」一旁的徐成忙道,從宮人的手中取過一盞茶來,放在皇帝案上。

  顧昀將那簡冊拾起,看了看,卻是襄陽王奏來的。

  「你看看他寫了些什麼!」皇帝指著那簡冊怒道:「要朕將天下等同而視!」說著,他仍不解氣,又拿起案上的另外幾份,狠狠地往地上一摔:「還有這幾個!一唱一和,串通一氣,全拿朕當三歲小兒!」

  顧昀心中明瞭。

  襄陽王是昭帝的異母兄弟,在朝中也是老一輩的宗長。襄陽有幾處鹽礦,產量頗豐,襄陽王此舉,無異是拿朝廷改革巴郡鹽政做文章,以濟私分肥。

  「濮陽王大方,只怕朝中受他恩惠的人不少,心存妒忌者亦在所難免。」顧昀將奏章放回皇帝案上,緩緩道。

  皇帝冷哼一聲:「大方?巴郡鹽利多落入了他庫中,自然大方。」他說著,站起身來,伸展伸展腰肢,片刻,踱至殿前。

  「甫辰。」

  顧昀抬頭:「臣在。」

  「只須一戰。」他望著外面的景色,緩緩道:「我只須一戰,必將巴郡收入彀中。」

  顧昀看著他的背影,目光漸漸凝住。

  馥之正在室中照看姚虔,忽聞家人來報,說謝昉前來探望。她忙出去迎接,到了宅前,只見謝昉已經下車,旁邊立著謝臻。

  姚虔的病情眾人皆已知曉,行過禮,各自面上皆有憂色。

  「少敬現下如何?」謝昉問。

  「叔父已醒來,剛用過粥食。」馥之道。

  謝昉頷首。

  馥之稍稍抬眼,謝臻在一旁看著她,神色微沉。

  寒暄兩句,眾人不再多言,馥之引謝昉父子隨自己走入宅內。

  寢室中,姚虔正靠在軟褥上閉目養神,聽得聲音,睜開眼睛。

  「伯明來京中不易,如何總往我這處來?」姚虔精神不錯,向謝昉微笑道。

  謝昉見他這般神色,亦是欣喜,在榻旁坐下,莞爾道:「少敬府中茶甚香,我每來此飲過,總覺難忘。」

  姚虔知他素來嗜茶,笑起來:「這有何難,分些與伯明便是。」說完,吩咐馥之去取茶來。

  馥之答應,告禮下去。

  姚虔平日裡不飲茶,用具都收在了堂下的側室裡。侍婢欲代她去取,馥之搖頭:「不必。」說著,逕自走向堂下。

  室中放著好些東西,馥之找到放置茶罐的木架,仔細查看。她找了找,發現新制的春茶都放在了高處。心裡雖抱怨戚氏亂擺東西,她也只好踮起腳去取。

  剛夠到茶罐,忽然,一隻手伸去,將茶罐穩穩取下。

  馥之訝然,回頭,謝臻站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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