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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阮修之支撐不住,找了藉口提前離開了,我只將結果上報皇上,皇上盯著我看了半天,問道:「你為何想他死?」

  我只說了一句:「因為……他害死了我的女人。心璃……是嚴維正之女!」

  皇帝一驚,沉默半晌,歎道:「難怪當初璃兒向我追問嚴維正舊案,原來她……阮修之養了她十五年,為何會害她?」

  我心中一痛,說道:「因為她背叛了他!他養大她,不過是要安插來我身邊,做一顆棋子!皇上應該記得,心璃當初為何寧願欺君,也不願進宮吧?因為……她的目標是我!可是……她最終沒有背叛我,否則邊關怎麼能大捷?」

  皇帝臉色一沉,閉了眼沒說話。

  我沉聲道:「皇上是睿智之人,這其中曲折,臣相信皇上心中已經有數!阮相野心昭昭,背後還有一個淩宵宮,皇上……還能容他?如果是顧慮皇后娘娘,那臣有一個主意。臣只要他死,至於怎麼死,皇上做主。」

  皇帝揮手讓我退下了。沒過多久,就傳來內閣輔阮修之病逝的消息。司杞元豐已經交由宮雪衣處置,我站在心璃的墓前,沉默良久。

  阮修之一死,內閣中勢力鬥爭頓時傾斜。赫連越邊關屢建戰功,朝中赫連一派大有得勢之兆。沒過多久清音也死了,但因我表面上與赫連越交好,因此也沒有人過多地懷疑清音的死因。至於戚若翩,那樣毒蠍心腸的女人,我不想再見,任她自生自滅吧!

  皇后阮氏因阮修之的死,也漸漸失了勢,不久就傳來她害死皇子,帝大怒,將她囚在飛鳳宮中。

  邊關戰況愈緊,赫連越突然戰死。此事頗為蹊蹺,我上書請旨,親自掛帥出征。我不願再呆在王府,那裡到處都是心璃的印記。

  我將她送我的絲揣在懷裡,義無反顧,奔赴邊關。世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戰場,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沙場征戰,每天都看到是血淋淋的廝殺。我的話越來越少,我不想說話,只覺得從身到心,都累得不堪多言。連宮雪衣都說我變了。我變了嗎?也許是,我這一生只做了一件錯事,就是自作聰明放了她走。如果當初我不放她走,她是不是就能活得好好的?

  我開始貪好杯中之物,喝到半醉,什麼都不用再想。朦朧中仿佛有個女子輕悄悄地來到身邊,我一把抓住她,她居然挺劍刺來。我一驚,連聲叫道:「你是什麼人?」

  她也不答話,出招既狠且快。武吉武玄聞聲趕來,將她制住,我見她容貌清麗,竟有兩分眼熟,忍不住問道:「你是誰?為何要殺我?」

  她一臉恨意,大聲叫道:「我一定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為我全家報仇!」

  我眉頭一皺,報仇?冷聲喝道:「你是什麼人?我與你有什麼仇?」

  她恨恨道:「小女子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我是鐵寨的女兒鐵忻離!容羅是我姐姐,你害死我全家,我一定要殺了你!」

  我心中微微一顫,忻離……呆呆地看了她幾眼,心中複雜難安。武吉問道:「王爺要如何處置她?

  我轉過身道:「忻離……放她走!你要殺我,好,我給你十次機會,你殺得了我,就來殺。」她愣了一愣,飛身跑了。我在心中苦笑,忻離,心璃,可是你要她來的?你心裡還是恨我的嗎?

  我一路攻殺,不眠不休,無所不用其極。我不敢讓自己停下來,一停下來,我怕自己會失控。攻至月異國國都,曹破居然抓了戚若翩來要脅我!哈哈哈!我是不是該感謝他?感謝他幫我解決了這個礙眼的人?我盯著她,見她的眼中閃過無數的恐懼,她也會怕嗎?當初害非煙的時候,為什麼卻下得去那麼狠的手?她祈求地望著我,眼淚已經湧出眼眶,我知道她是希望我能救她。我冷冷地看著她,只說出兩個字:攻城!

  她的頭瞬間被砍了下來,雙眼睜得極大,仿佛不敢相信。我不想再一眼,只下令全力攻城。月異國國都半日即破,我站在城門上,滿目都是蕭瑟。有人來問我,戚妃的屍體怎麼處理。我冷冷笑道:「就地掩埋。修書給戚萬曦,他女兒已經為國捐軀了。」

  心璃,如今我將整個月異國打下來送給你,你也活不過來了……

  我摸了摸懷裡的那一縷絲,仿佛還有她身體的香氣。心中一痛,終於止不住倒了下去。

  醒來時只看到方舟擔憂的眼睛,他輕聲歎息道:「你為何如此拼命?當真不想活了嗎?」

  我起身看他,不知道能說什麼。他不斷地歎氣,道:「就算你心中傷痛,但也要為明南王府想,為你娘想想,還有非煙……」

  我心中一震,終於閉上眼,揮了揮手,道:「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來人,起程回天京。」

  阮修之、赫連越已死,朝中局勢已變。皇上想徹底消除黨爭之患,我思索之下,只有撤消內閣,另建軍政機構,將權利細分,層層管制,才能將黨派打散。皇上與我研究近一月,才定下新政。一公佈,朝野譁然。但兩派勢力此時均有損失,已經無力回天。新政實施後,我終於卸任,辭官歸藩。

  一路辭了眾人,出了南門。我握著非煙的手,歎道:「五年前只有你陪我來,如今也只有你陪我回去了。我贏了所有,卻失了最愛。這京城之地,我永遠也不想再來!」

  番外:宮雪衣(一)

  她靜靜地站在我面前,溫暖地笑著,輕聲地問我:「雪衣,你願意跟我走嗎?」她的笑容我記得一輩子,我在她的眼睛裡,看到的,是無窮的寬容和溫暖。只是因為這個笑容,我走進了淩宵宮,改變我平凡的一生。那一年,我八歲。

  我成了元字輩武公子,她說,我有練武的天賦,做武公子是最好的。我在文武殿日夜勤練武功,八年後,已經將所有淩宵宮的武林秘笈都熟記在心。元字輩武公子年紀相差很大,最長的元豐公子,十歲便跟著阮修之,已經數年不曾回宮,除了他以外,其他的武公子都最小的都比我年長八歲。她說,阮家人丁單薄,這些年文武公子也越來越少,有不少人,都是一輩子呆在淩宵宮裡,不曾有過主子。

  她是我的師父,也是淩宵宮第四代宮主。

  我所有的武功,都是她親自傳授,她說得不錯,我的確有練武的天賦,很多東西,她一點我就通,仿佛我天生就是為武學而生。她一邊教我武功,一邊笑著對我說:「雪衣,你要記住,只要你胸懷寬廣,切忌浮躁急切,不可凡事與人動怒,你定會成為一代武林宗師。」

  我默默無言,其實她不知道,我喜歡學武,但我不喜歡與人動手。如果練武只是為了享受這個過程,而不是為了去打倒別人,那該有多好。

  可我還沒有來得及學會所有的武功,她突然走了。宮中亂成一團,左右護法與軍師前來宣佈,師父臨死之前,指定由我繼承宮主之位。我呆住了,抬眼往台下望去,看到無數雙不敢置信的眼睛。

  那一年,我只有十六歲,在淩宵宮文武殿習武八年,便做了萬眾矚目的淩宵宮主。

  雖然有人不服,但是大家沒有話說。這是宮主之命,沒有人敢違抗。我坐在宮主的位置上,忽然有了一絲惶惑,不明白師父為何要我做宮主?就因為我的武功夠好嗎?可我年紀輕,閱歷淺,如何能服眾?

  這個時候,阮修之突然來了。淩宵宮的宮規,有一條便是世代保護阮家人。如今的阮家就是阮修之當家,我是第一次見他,他身材修長,雙目含笑,卻是精光內斂,城府頗深。我見他手中牽了一個小女孩,正咬著手指笑嘻嘻地盯著我瞧。我頓時呆了呆,那孩子好美!不過才三歲,已經可愛得不象真人!阮修之將她推至我面前,小聲哄道:「璃兒,快叫宮主哥哥!」

  她甜甜地笑了,脆生生地叫道:「宮主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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