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無垠(167)_學達書庫

一六七

　　說完，他也不等我答話，對著東方汐微微點了點頭，道：「告辭了。」我見他上了小舟，慢慢地劃遠了，才止不住歎了一口氣。

　　忽聽東方汐道：「想不到他對你，倒是一片癡情！」

　　我心頭一跳，連聲道：「方公子你想太多了，什麼癡情不癡情的，我們……只是朋友罷了。對了，你怎麼會又回來了？」

　　他轉過頭來看我，眼光平淡，卻隱有深意，忽然輕笑道：「是啊，我本來以為事情已經辦完了，況且我離明都已久，應該回去了，可是沒想到……事情突然橫生枝節，根本就沒辦好。沒辦法，我只有回來了。怎麼？嚴老闆怕在下回來擾了你的好事？」

　　我微微氣道：「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哪有什麼好事？我這輩子什麼都不求，只求過點安靜日子！可如今呢？算了！懶得跟你說。你要住店，去找文璣吧！」

　　說完我轉身就走，他忽然伸出手來將我扯住，淡淡道：「生氣了？算我說錯話，好不好？」

　　我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朝他看去，他，他，他，他說什麼？這算是……道歉嗎？他幾時變得如此客氣有禮？卻見他忽然微微一笑，眼光在我的臉上細細地流過，似乎不願意放過我任何一個表情。我吞了吞口水，忽然有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支吾道：「那個……你到底要不要住店，要住，就去前院……」

　　他依然在笑，輕聲道：「嗯。好。」

　　這個笑容如此地熟悉，令我的心髒亂跳了幾下。在翠微山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是這樣愛笑。那個時候的他，臉上的神色，總有著這種淡淡的笑容，自信十足，魅力無邊。我連忙轉開眼光，輕輕掙脫他的手，不安道：「那，請吧。」

　　他也不再說話，只是跟著我慢慢地進了前院，只見武吉站在櫃檯邊上，正與文璣說話，我微微愣了愣，四下張望，卻不見武玄。文璣也是一臉的疑惑，見了我便上前來歎道：「老闆，原來方公子還有事要辦，所以要多住幾天。」

　　我只得歎道：「如此，你去辦吧。我先回屋歇歇。」

　　東方汐忽然又扯住我，笑道：「嚴老闆，在下想請你吃飯，今晚。」

　　我皺了皺眉，淡淡道：「還是改日吧，今天我有些累。多謝方公子的好意了。」

　　他略略一愣，還是放開了手，道：「那好吧。」

　　我再不停留，快步回了自己屋裡，懶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晚飯也是無鹽送到房裡來吃。她一臉不安，憂心道：「東方汐去而複返，不知所為何事？」

　　我閉了眼睛，歎道：「不知道，我好累，真是什麼都不願想，也不願知道。」

　　無鹽歎氣道：「那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其實如果你真想要那個牌子，他回來，倒也是一件好事。」

　　一聽到「牌子」兩個字，我猛地振奮了一下，沒錯！他回來了，那我就又有機會去找那塊牌子了。只要能找到那塊牌子，那我不就徹底解放了？哈哈，到時候孟廷飛東方汐，都統統拿我沒辦法了！想到這裡，心情總算好了一點，對著無鹽笑道：「好姐姐，還是你聰明！嗯，不管他回來是為了什麼事，總之我又有了機會去尋那塊牌子，這才是重點！」

　　無鹽搖了搖頭，歎道：「你呀，真是的，有時候象個小孩兒似的，有時候又精明得要命！受不了你。得，你自己吃飯吧。我還要去廚房。」

　　我對著她扮了個鬼臉，狼吞虎嚥地吃起飯來，她這才笑著出了門。

　　東方汐住回了風月樓，我卻不敢再輕舉妄動了，惟恐他會看出什麼破綻。第二天一早，用過飯正想去小閣中泡茶，卻見東方汐迎面走了過來，淡淡笑道：「嚴老闆，早啊。」

　　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衣袍，長披在腦後，更加襯得他面如冠玉，豐神俊朗。我心中不禁微微一動，只得笑道：「方公子早，今天要出門嗎？」

　　他看著我笑了笑道：「在下有件事，想請嚴老闆幫忙。」

　　我略略一愣，問道：「有什麼事方公子儘管說。」

　　東方汐道：「在下可能會在這雲海多住些日子，風月樓雖好，但是人來人往，畢竟不太方便。所以，在下想請嚴老闆幫我尋一處宅子，不知嚴老闆可願意？」

　　我驚疑道：「尋宅子？方公子是想在雲海常住嗎？」

　　他微微一笑，歎道：「嗯，我有些事要辦，一時半會兒，可能走不了。所以才想請嚴老闆幫個忙。」

　　我低頭沉思，心中驚疑不定，此處是東藩，他想在此常住？難道當真不怕惹來殺身之禍？還是他有什麼別的打算？抬頭見他一直盯著我看，只得笑道：「既然這樣，我定會幫你留意。只是……不知道方公子有什麼要求？」

　　東方汐走到我跟前，輕聲道：「很簡單，我不在乎園子大小，只要離風月樓不遠，清靜點就行。」

　　我只得點了點頭，道：「那好吧，我先幫你打聽，有消息就告訴方公子。」說完我舉步便往後院走去。他忽然扯住我，歎道：「今日在下就有空，如果嚴老闆也沒什麼事，不如陪在下出去走走看看，我想瞭解一下雲海的環境。」我怔住，正想回絕，他又笑道：「在下剛來雲海之時，嚴老闆就說對雲海熟悉得很，想幫在下找人，如今不會連這點小忙也不願意幫吧？」

　　我無奈，只得歎道：「那好吧，請方公子稍候，小女子讓子恒去備車。」

　　他卻拉著我往門外走去，邊走邊道：「不必了，駕車太麻煩，我們騎馬去就行。」

　　我呆了一呆，他已經拉著我到了門外，武吉牽著禦風正等在門口。我心頭一跳，這情景好生熟悉，忽然被釘住了腳，走不動了。只聽他淡淡道：「武吉你去吧。」武吉應聲退下了，他見我仍然在一旁呆，笑道：「怎麼了？你不敢騎馬？它叫禦風，昨天我見你與它挺投緣的，我保證你會喜歡它。」

　　說著他已經翻身上了馬，對著我伸出手來，笑道：「上來。」

　　我忽然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心中亂了一分。他靜靜地看著我，也沒有話。我猶豫不定，支吾道：「這個……恐怕於禮不合。小女子還是坐車吧。方公子若喜歡騎馬，可以在前面走，小女子跟著就行。」

　　他眼光微變，沉聲道：「上來！」

　　我突然有了一絲緊張，避開他的眼光，歎道：「方公子請。我……我不會騎馬……就不必……」

　　他似乎失了耐性，直接上前來將我一把抓上馬背，兩腿一夾，禦風立即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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