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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牡丹園是離宴會廳最近的園子,饒是如此,他一路疾奔,還是走了約有十多分鐘。一進屋,我就被放到軟榻之上,屋子裡煨了三個火爐,有人來幫我脫下已經濕透的衣衫,柔軟的錦被覆上身子,我還是覺得冷。

  屏風外好象站了不少人,皇帝冷冷的聲音響起:「明南王,你的王妃為何會落水?」

  東方汐半晌方道:「臣不知。」

  皇帝怒道:「好個不知!她是你的王妃!」

  眾人見皇帝發怒,都不敢說話。過了半晌,才聽阮心瑜道:「怎樣?太醫來了嗎?」有人戰戰兢兢應道:「回皇后娘娘,已經來了。」皇帝沉聲道:「快去瞧瞧,若有半點閃失,朕要你們的腦袋!」

  太醫進來,一隻手搭上我的脈,我只覺得眼皮沉重,牙齒都在打戰,根本說不出話。卻聽皇帝道:「怎樣?」

  太醫連忙道:「回皇上,王妃受了驚,又在湖水中受了寒,因此神思恍惚,臣這就為王妃開藥,王妃需要好生靜養,若是後半夜發了高熱,怕是要幾天才能好轉。」

  皇帝沉聲道:「還不快去!趕緊煎藥來!」

  太醫應諾而去,一隻手已經握住了我,她連連喚道:「璃兒!璃兒!你快醒醒!」我聽得那是阮心瑜的聲音,卻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只聽得她聲音焦急萬分,似有哭泣之聲,我心中難受,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其間仿佛有只手在我的臉頰上輕撫,那般溫暖柔和,令人無比眷戀。我突然想起方才是宮雪衣救了我,他的衣衫也是盡濕,不知有沒有事,不由得喃喃叫道:「宮主……哥哥……」

  那只手在我臉上立時頓住,忽地抽離。

  昏睡,我一直昏睡,只覺得頭腦發漲,神思恍惚。忽然又聽到皇帝的聲音:「王妃怎麼還沒醒?都是廢物!要你們何用?」

  阮心瑜道:「皇上!璃兒怕是在發高熱了。她渾身發燙,呼吸困難,怎麼辦?」

  皇帝道:「你別擔心!朕在這兒呢!璃兒不會有事。」

  阮心瑜急得無法,只是低低啜泣。皇帝似乎在小聲安慰她。我暗自歎氣,似乎皇帝待心瑜之心要盡心多了。迷糊中卻聽宮雪衣道:「皇上,不如讓草民用內力為王妃驅寒?」皇帝道:「不可,璃兒身子弱,內功怕會有損她的心脈!」

  眾人又沉默良久,漸漸地沒了聲音。忽然又有人來脫開我的衣衫,拿著軟巾為我擦拭身體。然後又加了一床錦被蓋在我身上。一會又有人來喂我吃藥,我迷糊之中胡亂地喝了幾口。我昏沉恍惚,大汗不斷,如此反復折騰,等到我終於能睜開眼睛時,窗外竟然已經大亮了。

  上部 第二卷 第75章 問案

  我努力撐起身子,只覺得頭腦發昏,四肢無力。身旁趴著了一個宮女,想必是照顧了我許久,已經累趴下了。正想喚人,眼前白影一閃,轉眼我已經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裡。他低低地問道:「你醒了?」

  我驚喜道:「宮主哥哥!」他卻「噓」了一聲,伸手在宮女身上輕輕一點,方才轉眼來看我。我連忙道:「你沒事吧?」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我,全然已沒有了一貫的溫柔和藹,我不覺笑道:「怎麼了?」

  他凝神問道:「你為何落水?」我低了頭,思索著如何回答才能息事寧人,卻聽他又道:「你縱然有萬般不快,也不能隨意輕賤自己!」

  我連忙道:「宮主哥哥,我沒有。我只是……不小心而已!」

  他眼光忽然變得淩厲,冷聲道:「不小心?璃兒,為何到現在你還不肯跟我說實話?!如果不是我見你許久沒有回席,不放心回去找你,你早就死了!我在水中發現你時,你根本毫無知覺,若是不小心落水,怎麼可能不掙扎呼救?!你……根本就是……想死!」

  我怔住,淩宵宮主宮雪衣,性情溫和,從不與人動怒。為何他的眼神是如此痛苦如此生氣?是為了我嗎?我眼眶一熱,卻笑道:「宮主哥哥,你別這樣。我不是想死,我只是沒力氣掙扎,那湖水……真的太冷……你……別生氣!」

  他神色一頓,目光已經不復淩厲,只是定定地看著我,猶豫不定,半晌方道:「璃兒,跟我走吧!我帶你走!你想去哪兒我就帶你去哪兒!」

  我呆住,心中的震驚已經無法形容。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他對我用情之深,已經超出我的想像。我說不出話,眼睛卻已經濕了,他擁著我,溫柔地看我,卻忽然神色一頓,朝我使了個眼色,伸手在那宮女身上一拂,瞬間已飄出窗外。他身形之快,更在東方汐與皇帝之上,心中不禁喟歎,淩宵宮主武功蓋世,果真是名不虛傳。

  不一會屋外傳來腳步聲,阮心瑜走了進來,我連忙拍了拍身邊的小宮女,她睡眼惺忪地望了我一眼,頓時醒了,大聲叫道:「王妃你醒了?」

  阮心瑜疾步走到我床前,拉住我的手,眼眶含淚,說道:「你總算是醒了,真是嚇死姐姐了。」我感慨萬千地望著她,她那樣一個鎮定從容的人,為了我,卻也是這般驚慌失措,心中不由一酸,連忙笑道:「都是妹妹不好,讓姐姐擔心了。」

  阮心瑜松了口氣,忙讓人端了湯藥來服了,上了些清淡小菜,我吃了才恢復了些力氣。阮心瑜遣退了身邊的人,方才仔細地看我,疑道:「妹妹,你老實跟姐姐說,你為何會落水?」

  我歎了一口氣,想了半晌,方道:「我……是被人推下水的。」

  阮心瑜猶疑不定地看著我,皺了皺眉,問道:「是誰?春熙宮守衛森嚴,外人是斷斷進不來的。如果要查,只能查前日宴席上之人。」」

  我想了想道:「姐姐,那夜,你可留意到赫連清音中途可曾離席?」

  阮心瑜略略一驚,微怒道:「她……好象是離開了一會兒。難道是她……好大的膽子!」

  我連忙道:「我不能肯定是她,此事還需要進一步查證。姐姐切不可打草驚蛇。」

  阮心瑜沉了臉色,卻沒有作聲,過了半晌方向我看來,道:「你這次落水,家裡人都知道了。母親和三娘都擔心得不得了,直想進宮來看你。我怕她們傷心,一律推了,只說你在宮中靜養,待好些了,再去看她們。」

  娘?我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直直地往阮心瑜看去,說道:「姐姐,我生平當你是一知己,世上之人,唯有姐姐與我心意相通,我對姐姐信賴之心,猶如皓皓明月。卻不知姐姐……」

  阮心瑜凝神望我,眼中溫柔萬千,輕輕歎道:「我待妹妹之心,自然就如妹妹待我之心一樣。妹妹若有心事,不妨和姐姐直說。」

  我認真地望著她,目光無比真誠,定定道:「求姐姐讓我見皇上一面,妹妹有極為重要之事,想問皇上,但……求姐姐不要告訴任何人,任何人!包括……父親!」

  阮心瑜微怔,目光在我臉上打轉,仿佛在尋找什麼。猶豫半晌,她似下了決心,說道:「好。我答應你。你在此稍微,我去請皇上來。」

  我終於松了一口氣,緩緩地躺下。這一步走得太快,一不小心就怕多生枝節,只是情勢所逼,恐怕這個機會稍縱即逝,我也只能賭上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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