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相思3思無涯 | 上頁 下頁
一〇三


  顓頊握著小夭的手,越收越緊,就好像要變成桎梏,永不脫離,他喃喃問:「為什麼?」

  小夭淡淡地笑,平靜得就好像說事和她無關:「顓頊,你不知道是為什麼嗎?我本可以像世間普通女子一樣嫁人生子,過上平凡又幸福的日子,是你把它奪走了!我殺不了你,也死不了,就連想離開你,都不可能!普天之下,皆知我是蚩尤的女兒,普天之下,都是你的疆域,就算我能躲開那些氏族的追殺,也躲不過你的追兵。顓頊,天地之大,可你已經逼得我,除了你的身邊,再無我容身之所!」

  「只要你不做王母,我可以放棄……」

  小夭搖搖頭:「顓頊,我累了,讓我休息吧!」

  顓頊緊緊地抓著小夭的手,哀求道:「小夭,只要你不做王母,我給你自由,隨你去哪裡!」

  小夭跪下,仰頭看著顓頊,「哥哥,求你看在過往情分上,同意我當王母,給我一方天地容身。」

  她神色平靜,一雙黑漆漆的眼眸中,無愛亦無恨,只有一切無可留戀的死寂。

  曾幾何時,這雙眼眸晶瑩剔透若琉璃,顧盼間慧黠可愛,會歡喜、會得意、會憧憬、會憂慮、會生氣、會悲傷……就算在神農山的最後一段日子,也是充滿了恨。

  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乾涸如死井……

  顓頊驚得一下子全身力氣盡失,竟然踉踉蹌蹌後退了兩步。

  小夭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手,未見絲毫情緒波動,依舊跪著,對顓頊平靜地說:「求哥哥同意我當王母。」

  顓頊竟然不敢面對這雙眼眸,它們在提醒著他,那個陪伴著他一路走來的小夭,那個沒有被任何困難打倒的小夭,已經死了!是他一步步逼死了她!

  顓頊身子搖搖欲墜,看著小夭,一步步後退。突然,他一個轉身,向殿外逃去,跌跌撞撞地沖出了一重重珠簾,在珠璣相撞的清脆聲中,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殿外。

  小夭緩緩站起身,對水葒下令:「如果黑帝陛下要住一晚,就好好款待,如果陛下要離開,就恭送。別的一切按照我們之前的商議辦。」

  水葒躬身行禮:「是。」

  晚上,瑤池畔。

  小夭一身素淨的白衣,頭髮松松綰起,雙腳懸空,坐在水榭的欄杆上,呆呆望著碧波中倒映的一輪身影。

  獙君穿行過盛開的桃花林,走進了水榭中,對小夭說:「黑帝陛下沒有說離去,也沒有說留下,一直坐在崖頂,對著軒轅山的方向,不吃不喝,不言不語。」

  小夭淡淡說:「隨他去!反正最多只能留三日。」

  獙君說:「小夭,你真想好了嗎?一旦做了王母,就要一世孤獨,終身不能離開玉山!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真的想好了!你和烈陽這些年在玉山不也生活得很好嗎?」

  獙君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沉默擔憂地看著小夭。

  小夭笑著獙君:「好了!好了!回去休息吧!從明日起,我可就是王母了,你和烈陽都得聽我的!」

  獙君只得離開,走進桃林後,他頭望去,小夭依舊坐在水榭內發呆,清冷的月光下,她孤零零一人,形單影隻。想到這幅畫面會千年萬年長,獙君忍不住長長歎息。

  清晨,玉山之上,千里檔共灼灼盛開,萬頃碧波隨風蕩漾。

  小夭在侍女的服侍下,穿起了最隆重的宮服,戴上了王母的桃花冠,只等舉行完繼位儀式,從王母手中接過象徵玉山的玉印,在昭告天下她繼位王母的文書上蓋下印鑒,她就算正式接掌玉山了。

  打扮整齊後,小夭在兩隊侍女的護送下,沿著甬道,走向祭台。

  白玉甬道兩側,遍植桃樹,花開繁茂,隨著微風,落花簌簌。

  小夭看著迷蒙的桃花雨,想起了璟求婚時的景象。那是在神農山的草凹嶺,山上並無桃樹,可因為璟知道她的父母在桃花樹下定情,所以特意用靈力營造了千里桃花盛開的景象。漫天桃花下,他緊張地說:「青丘塗山璟求娶西陵玖瑤。」

  小夭伸手接住幾朵落花,微微而笑。

  王母盛裝打扮,在兩位侍女的攙扶下,站在祭臺上。她目光清明,神態安詳地看著小夭。祭台下,站著唯一的觀禮賓客——顓頊,他面色蒼白,神情憔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夭。

  小夭目不斜視,不疾不徐地走到祭台前,王母溫和地說:「按照慣例,我最後問一遍,一旦繼任王母,終身不能下玉山,也永不能婚嫁,你可願意?」

  小夭還未開口,顓頊叫道:「小夭——」他眼中泛著淚光,千言萬語的哀求都無聲地傾訴在了雙目中。

  漫天緋紅的桃花影中,小夭好像看到了璟,她緊緊地握著手中的落花,對著他微笑,一字字清晰地說:「我願意!」

  王母點點頭:「好!」

  顓頊痛苦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水葒上前,引領著小夭登上祭台,小夭姍姍跪下,王母拿出玉印:「萬丈紅塵,一山獨立,望爾秉持祖訓,心如明鏡……」

  小夭伸出雙手,正要接過玉印,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聲急促的鶴鳴,猶如有人砸門闖關,所有人都詫異地望向天空。

  王母不悅,傳音出去:「今日玉山不接待外客,何人大膽闖山?」聲音猶如怒雷,震得人頭痛分欲裂。

  漫天雲霞,熙彩流光中,一隻白鶴翩然而來。白鶴上,一個青衣人端立,身如流雲,姿若明月。

  顓頊神色驟變,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幾步,小夭也豁然站了起來,雙目圓睜,身體簌簌直顫。

  青衣人從白鶴上躍下,站在了祭台前,他好似久病初愈,臉色泛白,身材瘦削,可五官雋秀,神情自若,風流天成。落英繽紛中,他恭敬地對王母行禮:「青丘塗山璟,來接晚輩的未婚妻,已聽侍女說過玉山正在舉行王母繼位儀式,不接待外客,本該依禮等候,但晚輩事出有因,不得不硬闖,還請王母海涵。」

  王母愣住了,驚異地問:「塗山璟?你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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