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相思2訴衷情 | 上頁 下頁 |
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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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掙扎後,她越來越痛告,身子發顫,猛然抱住了頭:「痛,痛……」相柳用妖術窺探小夭的內心,可小夭的意志異常堅韌,碰到她自己平時都拒絕思考的問題,她會異常抗拒,頭痛就是她反抗的爆發。 相柳怕傷到她的元神,不敢再逼她,忙撤去妖力,對小夭說:「如果頭痛,就休息吧!」 小夭疲憊地靠在枕上,痛苦地蹙著眉。 相柳給她蓋上被子,小夭突然睜開了眼睛:「為什麼?」 相柳看著小夭,不知道她問的是哪個為什麼,是為什麼逼她悔婚,還是為什麼用妖術窺探她的內心。 小夭卻己放棄追問,閉上了眼睛,喃喃說:「我好難受……相柳,我難受……」 相柳的手掌貼在小夭的額頭,低聲說:「你會忘記剛才的事,睡一覺就好了!」 小夭睡著了,唇畔卻是一縷譏諷的笑,似乎在說:「睡一覺,不會好!」 小夭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她覺得昨夜的事有點古怪,可想了半晌,想不出所以然,便放棄了。 也許因為近日起得早,相柳竟然不在。 小夭洗漱完,吃過飯,穿著絲襖,在陽光下發呆,聽到院外傳來一陣陣孩童的嬉鬧聲。 她打開門,看到七八個孩童在玩過家家的遊戲,此時正在準備婚禮,要嫁新娘了。小夭不禁靠在門上,笑看著。她忽然想起麻子和串子,她把他們撿回去時,他們大概就這麼大,不過那個時候,他們可沒這麼吵,十分沉默畏縮,警惕小心,儘量多幹活,少吃飯,唯恐被她再扔出去。很久後,兩人才相信她和老木不會因為他們多吃一口飯,就把他們趕走。 這應該就是八九十年前的事了吧!麻子和串子墳頭的青草都應該長過無數茬了,可在她的記比中,一切依舊鮮明。 不遠處的牆根下,坐著個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婆婆,看上去很老了,可精神依舊好,頭髮衣服都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笑眯眯地看著孩子們玩鬧。 老婆婆對小夭招手:「小姑娘,到太陽下來坐著。」 小夭走了過去,坐在向陽的牆根下,十分暖和,有一種春日的舒服感。 老婆婆說:「以前沒見過你,你是寶柱的……」 小夭不知道寶柱是誰,也許是相柳幻化的某個人,也許是相柳的下屬幻化的某個人,反正應該是這位老婆婆的鄰居,小夭隨口道:「親戚,我最近剛來。」 老婆婆說:「是不是被孩子給吵到了?你還沒生孩子吧?」 小夭歎了口氣,說道:「誰知道這輩子有沒有福氣有孩子。」她悔了赤水族長的婚,跟著個野男人跑掉了,這輩子只怕再沒男人敢娶她。 老婆婆道:「有沒有福氣,是你自己說了算。」 聽這話倒不像是一般的山野村嫗,,小夭不禁細看了一眼老婆婆,又看了看四周,只覺有點眼熟。如果把那一排茂密的灌木叢扒掉,讓路直通向河邊,如果老婆婆的屋子變得小一些、舊一些,小夭遲疑地問:「這是回春堂嗎?」 老婆婆說:「是啊!」 小夭愣住,呆看著老婆婆:「甜兒?」 老婆婆愣了一愣,眼中閃過黯然,說道:「自從我家串子過世後,很久沒聽到人叫我這個名字了。你怎麼知道我叫桑甜兒?」 小夭說:「我……我聽鎮上的老人偶然提過一次。」 桑甜兒笑起來:「肯定又是在背後念叨我本是個娼妓,不配過上好日子,可我偏偏和串子過了一輩子,生了四個兒子一個閨女,現在我有十個孫子、八個孫女,三個重孫子。」 「老木、麻子、春桃她們……」 「都走了,只剩我一個了。」 小夭沉默了良久,問道:「老木……他走時可好?」 「老木雖沒親生兒子,可麻子和串子把他當親爹,為他養老送終,不比親生兒子差,我和春桃也是好兒媳婦,伺候著老木含笑離去。」 小夭微微地笑了,她逃避著不去過問,開不是不關心,而是太關心,知道了他們安安穩穩一輩子,終於釋然,小夭問桑甜兒:「串子有沒有嫌棄過你?你有沒有委屈過?這一輩子,你可有過後悔?」 桑甜兒覺得小姑娘問話很奇怪,可從第一眼看到她,桑甜兒就生了好感,莫名齊妙,難以解釋,就是想和她親近,桑甜兒道:「又不是娼妓和恩客,只見蜜糖、不見油鹽,過日子怎麼可能沒個磕磕絆絆?我生了兩個兒子後,都差點和串子鬧得真分開,但禁不住串子求饒認錯,終是湊合著繼續過,待回過頭,卻慶倖當時沒賭那口氣。」 能把一個女人逼得生了兩個兒子後,還想分開,可見串子犯了不小的錯,但對與錯、是與非,可一時而論,也可一世而論。顯然過了一世,到要蓋棺論定時,桑甜兒覺得當時沒有做錯。小夭問道:「人只能看到一時,看不到一世,如何才能知道一時的決定,縱使一時難受,卻一世不後悔?」 桑甜兒道:「你這問題別說我回答不了,只怕連那些活了幾百年的神族也回答不了。人這一輩子不就像走荒路一樣嗎?誰都沒走過,只能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有人走的荒路風景美,有人走的荒路風景差一點,但不管什麼樣的風景,路途上都會有懸崖、有歧路、有野獸,說不定踏錯一步,會跌大跟頭,說不定一時沒看清,會走上岔路……正因為是荒山行路,路途坎坷、危機四伏,所以人人都想找個伴,多了一雙眼睛,多了一雙手,彼此照看著,你提醒我有陷阱,我提醒你有岔路,遇到懸崖,扶持著繞過,碰到野獸,一起打跑……兩個人跌跌撞撞、磕磕絆絆,一輩子就這麼過來了。 小夭默默不語。 桑甜兒好似想起了過往之事,眯著眼睛,也默默發呆。一陣孩童的笑叫聲驚醒了桑甜兒,她看向她和串子的重孫子,笑道:「我這輩子哭過笑過,值了!」 小夭從沒有想到站在生命盡頭的桑甜兒是這般從容滿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已經觸摸到死亡,她顯得非常睿智剔透。 桑甜兒對小夭語重心長地說:「小姑娘,一定要記住,想要得到什麼,一定要相信那東西存在。你自己都拒絕相信,怎麼可能真心付出?你若不肯播撒種子,就不會辛勤培育,最後也不要指望大豐收。」 小孩子的過家家遊戲已經玩到成了婚,小女孩怎麼都懷不上孩子,小男孩很焦急,「夫妻」倆一起去看醫師,「醫師」用樹葉子包了土,讓他們回家煎服,一本正經地叮囑他們房事最好每隔兩三日一次,千萬不要因為心急懷孕而過於頻繁。 小夭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桑甜兒尷尬地說:「他們時常在醫館裡玩耍,把大人的對話偷聽了去。」 小夭對桑甜兒笑道:「很長一段日子,我沒有開心過了,今日,卻是真的開心。」 相柳已經回來了,站在灌木叢邊,看著小夭和桑甜兒。 小夭站了起來,摸了桑甜兒的頭一下:「甜兒,你做得很好,我想串子肯定覺得自己娶了個好妻子,老木和我都很高興。」 小夭朝著相柳走去,桑甜兒聲音嘶啞,叫道:「你、你是誰?」 小夭回身,對桑甜兒笑了笑,沒有回答桑甜兒的問題,她和相柳穿過樹叢,消失在樹影中。 桑甜兒眼中有淚滾落,她掙扎著站起來,對著小夭消失的方向下跪磕頭。 小夭對相柳說:「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那些天天吵我好夢的孩子是串子和麻子的孫子、重孫們?生命真的很齊妙,當年被她撿回去的兩個沉默安靜的孩子,竟然會留下了一堆吵得讓她頭痛的子孫們。 相柳淡淡道:「第一天我就讓你出去轉轉了,是你自己沒興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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