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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黃帝放開了小夭的手,「防風邶不可能把防風家的箭術傳授給你,回頭我再給你找個師父。你的靈力低微,弓和箭需要找技藝高超的大鑄造師專門為你打造,但這個不急,等你箭術有小成時,我再命人去請鑄造師。」

  小夭不在意地說:「高辛缺什麼都不會缺好的鑄造師,回頭讓父王找鑄造師幫我做。」

  黃帝看著小夭的媚眼,淡淡地問:「你父王待你如何?」

  小夭的眼睛幸福地眯成了月牙,「不可能有比他更好的父親。」

  黃帝望向桑林,以少昊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來小夭……他有什麼圖謀嗎?黃帝緩緩說道:「他是一國之君,不要把他看作單純的父親。既然生在帝王之家,就不要指望任何純粹的感情,凡事只能靠自己。」

  小夭歎了口氣,「不是每個君王都像您這般雄才偉略的。」

  黃帝並不在意小夭話語裡的譏嘲,忽然說道:「好好選個夫婿吧,在我死之前,我還能保證你嫁給任何一個想嫁的男人。」並盡可能安排她幸福。

  黃帝的話題太跳躍,小夭愣住,過了一會兒,她心內忽然湧出又酸又澀的感覺。不管她再怨他,他畢竟是她的外祖父。

  小夭壓下了那些複雜的感覺,嬉皮笑臉地問道:「不管是誰都可以嗎?如果有婚約也可以嗎?如果是你的敵人也可以嗎?」

  黃帝看向小夭,「你想要個什麼樣的男人?」也許因為黃帝出身平凡,沒有受過世家大族的教育,他說話時,要遠比俊帝直接犀利。

  這麼直白的話,換成別的女子大概早就臉紅了,小夭卻沒有絲毫扭捏。這一次有人問她這個問題,她也正兒八經地思考了一會兒,「我還沒成年就開始扮男人,人家少女懷春時,我也不知道我忙什麼呢,大概忙著活下去吧。也許我一個人的時間太長,我一直很想找個人陪伴,不是指嫁人,就是一起生活,分享苦、分享樂,即使吵吵鬧鬧,至少不用自己和自己說話,可我膽子很小,你想啊,我的親祖父、親爹、親娘都能因為這個那個的原因放棄我,我又能相信誰不會放棄我呢?我和孤苦無依的老者相伴,我收養孤兒,他們需要我,不會拋棄我。」小夭嘿嘿地笑,「人家覺得我心善,其實,只不過因為我懦弱,我和弱小者在一起,覺得自己掌握著一切,被倚靠,不會被放棄,才覺得心安。」

  黃帝歪靠在桑木榻上,思量地看著小夭。

  小夭說:「恢復女兒身後,總覺得嫁人還挺遙遠,也沒仔細想過,不過我知道我害怕像你這樣的男人,在你們心中,永遠會有比女人更重要的選擇。」

  黃帝面無表情,淡淡地說:「我們本就不適合做夫君。」

  小夭眯著眼,慢慢地說:「我太害怕擁有後又失去了,如果那樣,我寧可從未擁有。除非有一個男人,不管面對任何選擇,我都是他的第一選擇,不管有任何原因,都不會放棄我,我才願意和他過一輩子。」

  黃帝說:「很難。」

  小夭笑起來,「我知道很難啊,所以,我根本不敢去想什麼男人,我怕一想救萬劫不復。就算……」小夭歎氣,「就算心有點亂,我也會努力控制。」

  黃帝說:「你剛才問我的問題,你自己已有答案。如果他選擇了別的女人,證明你在他子心中不是第一選擇;如果他選擇了做我或顓頊的敵人,證明你在他心中不是最重要,他可以放棄你。」

  小夭覺得心裡堵得慌,抱膝縮坐在桑木榻角,望著桑林發呆。

  黃帝說:「其實你想得太多了,人有時候要學會糊塗,只要選對了人,相敬如賓、白頭偕老並不難。」

  小夭怔怔地思索著黃帝的話,半晌後,苦笑起來,「我明白外爺說的話,可是我已經是這樣的性子了,如果真找不到那樣一個男人,我寧願不嫁,收養幾個孤兒,日子照樣過。」

  黃帝什麼都沒說,只是凝望著桑林。

  小夭在朝雲峰待了五天,早上練箭,下午翻看醫書煉製毒藥,黃帝有空時,陪黃帝吃點東西說會兒話。

  第六日清晨,顓頊帶著阿念來拜見黃帝。

  阿念對黃帝一場地恭敬,黃帝看到阿念有些意外,估計沒想到阿念居然比小夭更像自己的女兒吧,也許因為這一點相像,黃帝對阿念多了一點親切。

  阿念立即感覺到了,居然半撒嬌半央求地問黃帝:「我也好像要一個爺爺,陛下,我可以和顓頊哥哥一樣叫您爺爺嗎?」

  黃帝笑起來,「只要你父王不介意,當然可以。」

  阿念立即甜甜地叫:「爺爺。」

  黃帝一時高興,命侍者拿了一個嫘祖戴過的鐲子賜給阿念。阿念聽到是嫘祖娘娘的首飾,滿面歡喜,立即愛惜地戴上。

  小夭目瞪口呆,覺得阿念才是和黃帝有血緣關係的孫女。

  顓頊朝她眨眼睛,現在知道阿念的厲害了吧?

  小夭只能豎豎大拇指,她以前覺得阿念小事糊塗、大事精明,並不蠢笨,只是脾氣沖、不會做人,可現在明白了,阿念不是不會做人,而是懶得浪費精力,對於影響不到她的人,阿念何必花心思花精力去討好?其實仔細想想,阿念看似刁蠻,可實際上她從未逾越俊帝和顓頊的底線。

  侍者進來奏報,「防風邶在山下求見王姬。」

  小夭如釋重負,對黃帝說:「我出去玩了,如果晚上回來得晚,你們不用等我吃飯。」

  黃帝正在和阿念說話,不在意地說:「去吧。」

  小夭隨意地行了一禮就離開了。顓頊悄悄跟了出來。

  小夭去牽天馬,沒有帶弓箭。除了防風邶,只有黃帝和顓頊知道她在練習箭術,小夭也不想別人知道,當日特意買了兩副一模一樣的弓箭,一套在小夭手裡,一套在防風邶哪裡。縱使別人看到,也只當作是防風邶去山中射獵了。

  顓頊拉住天馬的韁繩,「你在故意躲著璟嗎?」

  「沒有。」

  「這幾天,他每天都來找我,我想,他還沒有閑到想天天見我。」

  小夭說:「防風邶在等我,我要走了。」

  顓頊躊躇了一瞬說:「防風邶是妾妾侍所出,防風家他做不了主,你和他玩可以,但……先不要和璟鬧翻,我現在需要他。」顓頊低下了頭,握著韁繩的手,因為用力,有些泛青。顓頊不是沒有經歷過屈辱,可這一瞬,他覺得最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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