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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好,我們就繼續賭這個奴隸。」

  「你明天還想來看他死鬥?」

  「不。你看到他的眼睛了嗎?這是一雙已經絕望的眼睛,我們就賭誰能在刹那間給他希望。」

  防風邶輕聲笑起來,「很有意思,看在你剛輸了的分兒上,我讓你先。」

  小夭謝歐過去,奴隸機警地握住了小夭的手,想扭斷它,可常年的搏擊,讓他立即明白這雙手靈力低微,殺不死任何人,而且野獸的直覺讓他知道小夭沒有任何敵意。他遲疑了一瞬,放開小夭。

  奴隸的主人想上前趕走小夭,防風邶長腿一伸,擋住了他,把剛從死鬥中贏來的錢扔給他。奴隸的主人撿起錢袋,乖巧地躲到了一邊。

  小夭背對著他們,摘下了狗頭面具,對奴隸笑笑,用力抱住了他,在他耳邊低聲道:「這世上總有一點美好,值得你活下去。」小夭戴上狗頭面具,走了回來,那個滿身血污的奴隸只是茫然地看著她,好似完全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防風邶彎下腰,身子簌簌輕顫,笑聲壓都壓不住。

  小夭沒好氣地說:「輪到你了。」

  防風邶走過去,彎下身子,對奴隸輕聲說了一句話。奴隸的眼睛刹那間煥發出詭異的神采,好似激動,又好似不相信,急切地盯著防風邶,防風邶只是鄭重地點了下頭,走了回來。那奴隸卻好像換了一個人,當奴隸主帶走他時,他的步履格外堅定。

  防風邶笑道:「我贏了。」

  小夭想不通,就算防風邶對奴隸許諾會贖買他,給他自由的生活,這個心已經被黑暗碾碎的奴隸也絕不會相信,而且很顯然防風邶許的不是這樣的諾言。

  小夭喃喃說:「你作弊了,你肯定認識他。你瞭解他,難怪你會賭他勝。」

  「今夜我第一次見他。」

  「你究竟對他說了什麼?」小夭怎麼想都想不出。

  兩人到了地下賭場的出口,防風邶脫下狗頭面具,小夭也把狗頭面具脫下,還給賭場的侍者。

  走出賭場,已經是深夜,小夭不禁深深吸了一口屬於人世的新鮮空氣。

  她對防風邶說:「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和他說了什麼。」

  防風邶笑道:「如果你也抱我一下,我就告訴你。美人計對他沒用,對我卻會很有用。」

  小夭跺了下腳,有些羞惱地說:「不說拉倒!」

  她氣衝衝地走,防風邶跟在她身後,「好了,我告訴你。」

  「我不想聽了!」

  「真的不要聽了?」

  「不要聽!」

  防風邶拉住她,好性子地哄她,「可我就是想告訴你,求著你聽。」

  小夭把唇角的笑意緊緊地壓著,「你怎麼求?」

  「我抱一下你?我願意對你使美男計。」

  小夭又氣又笑,用力推開他,「防風邶,你耍我!」

  防風邶輕聲笑起來,拉住小夭的胳膊,不讓她走,「我和他說,我也曾是死鬥場裡的奴隸,我活下來了。」

  小夭停住了腳步,怒瞪著防風邶,「你居然騙他!」

  防風邶淡笑,「希望本就是個騙子。」

  小夭的怒氣漸漸地散去,忽而搖搖頭,「他雖然被關在籠子裡,卻是只很聰明的野獸,他不會那麼輕易相信你說的話,你一定還做了什麼。」

  「我用的是死鬥場裡奴隸的特殊語言。」

  小夭驚異,「聽說連奴隸主都不懂,你怎麼會?」

  防風邶笑,「也許我真在死鬥場裡做過奴隸。」

  小夭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喃喃問:「你是誰?」

  「你希望我是誰呢?」

  小夭一手放在自己心口,一手慢慢地伸出,放在了防風邶的心口上,他的心正在和她用同一節奏跳動。

  小夭茫然了,她曾以為他是相柳,相柳有九顆頭,據說有九張臉,八十一個化身,也許其中一個就和防風邶一模一樣,可防風邶和相柳太不相同了。

  他帶著她去買脂粉香露,懶洋洋地窩在榻上,看著她挑。女人一旦陷了進去,會徹底忘記時間,小夭在那家小店裡待了一天,試驗著各種各樣的香露。嗅到後來,她鼻子都嗅麻木了,拿不定主意地拿給他聞,問他的意見,他耐心地一一幫她聞,給她意見。

  一起吃飯,小夭愛吃酥餅最裡面的那一層,他吃掉外面的,把最裡面的一層夾給她。吃烤肉時,她最喜歡肋骨上方靠近脖頸,帶著皮脂的那一塊嫩肉,每一次他都會把那塊肉連著考得焦黃的皮切給她。

  策馬走山間的小路時,他總讓她走前面,因為當前面的人經過後,橫生的樹枝常會彈打到後面的人。

  相柳怎麼可能溫柔地和她說話,體貼地讓著她,耐心地陪著她?也只有防風邶這種浪蕩子才能那麼瞭解女人的心思。

  日子長了,縱使仍有那種莫名的感覺,小夭也認定防風邶就是防風邶,但是現在……她又覺得他是相柳,沒有理由,無法解釋,她就是覺得他是。

  她對防風邶說:「我們的心在一起跳動。」她仰臉看著防風邶,等著防風邶給她一個解釋。

  防風邶的手蓋在她的手掌上,笑笑地說:「是啊,好像真的在一起跳。」

  這個無賴啊!小夭又是無可奈何,又是咬牙切齒,等著防風邶,防風邶笑看著她。

  昏黃的燈光靜靜地籠罩著他們的身影。

  一輛馬車停在他們身旁,車簾被挑開,防風意映驚訝地叫:「二哥?」

  防風邶十分泰然自若,微笑著說:「小妹,好久不見。」

  小夭的身體有點僵,她能感覺到身後還有一人在看著她。

  小夭不知道該是什麼心情,她跟防風邶學習箭術已經有十六個月,以塗山氏的力量,以她和防風邶的身份,璟早就應該聽聞了她和防風邶的事。或者說,在剛開始,當她還沒瞭解防風邶的隨性浪蕩時,她不相信防風邶會真正傳授她箭術,她也沒打算真跟他學,小夭沒有抗拒防風邶的接近,只是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她和防風邶走到一起的消息會飛進每個世家大族的深宅大院內。璟當然也會聽到,而小夭就是想讓他聽到。小夭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想這麼做,她也懶得去想,反正這麼做她覺得高興,她就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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