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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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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獻冷漠地就像一塊寒冰,「等你打敗我,也許我會告訴你為什麼。」說完,她向著一個方向奔去,禺疆知道有獻在,他根本殺不了顓頊,追著赤水獻而去。 顓頊剛想掙扎著戰起,小夭喝道:「別動!」 她張開雙臂,擋在顓頊身前,面朝著黑暗的虛空,一步步後退。顓頊這時也反應過來,低聲問道:「防風氏?」 小夭全身緊繃,猶如護著小獸的雌獸,一直怒瞪著什麼都沒有的虛空。她看不見他,可是她能感覺到他在那裡,那支箭隨時能射穿顓頊的咽喉。 這個時候,隨顓頊而來的侍衛終於衝破了陣法的鉗制,沖了過來,護住顓頊。 那人離開了! 小夭緩緩吐出一口氣,身子鬆懈下來,幾乎軟倒在地上,剛才短短一瞬的對峙,讓她覺得比被禺疆摔開更痛苦。 顓頊踉蹌著扶住小夭,小夭扶著他的手,一言不發地強撐著爬上了雲輦。 顓頊也登上了雲輦,坐到小夭身旁。 小夭先吃了一顆藥丸,幫顓頊檢查傷勢,她拿了三顆藥丸給顓頊,顓頊什麼都沒問,乖乖地吞下。 小夭說:「今夜倕梁的府中有個客人,就是那天和始均在一起的男子,他叫防風邶。」 顓頊說:「防風家的老二,防風氏十分善於隱匿,配上他們的箭術,才能名震大荒,為什麼你知道防風邶在那邊?」 小夭搖搖頭,「我不知道,只是一種感覺。」 這是個很不能取信於人的回答,但顓頊相信。在生死存亡那一刻,他有過類似的直覺。 回到朝雲殿,鳳凰花簌簌而落,空氣中有馥鬱的鳳凰花香,和往常一樣的平靜,就好似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可小夭的胸腹間仍在隱隱作痛。 小夭要進屋,顓頊拉住她,「小夭,今夜嚇著你了吧?」 小夭回身,對顓頊說:「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很高興你留有後手,並沒有因為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禺疆就有可能真的死掉。」 顓頊道:「我是留了後手,不會死於禺疆之手,可後來那一刻,如果防風邶真射出一箭,我沒有信心能躲過。」 小夭問:「赤水獻怎麼會幫你?」 「準確地說,我給了赤水氏一個機會,對我施恩。如果那一刻,赤水獻不出手,我的暗衛也會出手。」 「施恩?」 「所有人都以為接受恩情的人會對施捨恩情的人生出親近,卻不知道施捨恩情的人對於自己救護的人同樣會生出親近之心。就算對一無所有的乞丐隨意施捨半個餅,恩主也會下意識地期待乞丐的感激作為回報,如果乞丐感激,幫著打掃了一下門口,那麼恩主在歡愉自己善心的同時,下一次仍會施捨半個餅。施捨是一種付出,但凡人心,只要付出了,不免期待回報。而且人心很奇怪,如果我太主動親近赤水氏,他們會對我很警惕,可如果讓他們高高在上地站在施恩者的地位,他們卻會放鬆警惕。他們認為自己只是隨手丟了一塊餅子,隨時可以關門把乞丐關閉在門外,卻不知道當心裡有了期待,即使關上了門,也要悄悄看一看乞丐會怎麼反應。」 小夭歎氣,「我以前覺得自己挺聰明,可和你們一比,我覺得自己是傻子。」 顓頊笑起來,「你不是,我們千般算計都只是因為有所求,而你無所求,自然不必算計,人無欲,才是至強。」 小夭苦笑:「好吧,我最強。你的傷不輕,休息吧。」 顓頊點頭,今夜是一個雙殺的局,禺疆的刺殺竟然只是為了給防風邶創造機會,雖然他有暗衛,可那一瞬,是靈力低微的小夭將他護在身後,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他。 小夭走進屋子,掩門前突然說:「禺疆說你殺了他哥哥,究竟怎麼回事?如果真有殺兄之仇,只怕他還會來殺你。」 顓頊皺眉,「我也不知道,從沒聽說禺疆有哥哥,如果真有個禺疆這麼強的生死仇敵,倒真很麻煩,我會派人去查清楚。」 幾日後,關於禺疆的事情查了出來。 原來禺疆原名玄冥,他的父親是高辛羲和部的貴族,他的母親卻是軒轅族的女子,當年小夭的母親嫁到高辛,黃帝曾選了十來名軒轅少女陪嫁,其中一個少女與羲和部的一個少年情投意合,少年向俊帝請求賜婚,小夭的穆清沒反對,兩人就成婚了。婚後兩人生了兩個兒子,長子叫玄庭,幼子叫玄冥。小夭的母親自休于俊帝后,當年隨她到高辛的軒轅族侍衛和侍女也都返回了軒轅,禺疆的母親留下了。但也許因為遠離故土,不但沒有朋友陪伴,還要承受軒轅王姬驚世駭俗舉動的惡果,也許因為熱情爛漫的軒轅女子無法忍受刻板嚴肅的高辛禮節,夫妻兩人開始頻頻吵架。又一次禺疆的父親氣急下口不擇言,說後悔娶了軒轅女子,罵軒轅的女子都沒有教養,不懂尊重夫君。禺疆的母親一怒之下,竟然學了軒轅王姬,寫下休書,帶著大兒子離開了高辛。 因為此事太過丟人,所以禺疆的爺爺極力壓下此事,對外宣稱兒媳和長孫遭遇意外而死。禺疆的父親雖然從沒有去軒轅找過妻子,可也沒有再娶妻。禺疆的母親在回到軒轅後,一直鬱鬱寡歡,沒幾年就病死了,她死後不久,禺疆的父親也病逝。禺疆的爺爺改了孫子的名字,從玄冥改為禺疆,帶著禺疆遠離人世,終年漂泊於歸墟,從此後,關於禺疆的身世知道的人就非常少了。 禺疆跟著爺爺長大,他的大哥玄庭則由軒轅族撫養長大,之後他的大哥得到了黃帝的重用,出任軹邑城的城主,成為聞名天下的酷吏,在顓頊離開軒轅前,黃帝下令,由顓頊監刑,斬殺了玄庭。 爺爺臨終前,禺疆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的大哥並沒有死于意外,可高興還沒過去,又聽到爺爺說大哥已被顓頊斬殺。他總覺得是顓頊奪去了他的親人,想殺顓頊,可顓頊是俊帝的徒弟,如果他在高辛境內殺了顓頊,是在挑戰俊帝,會給全族惹禍,所以他只能一直忍,忍到顓頊離開高辛,回到軒轅。禺疆覺得他去軒轅殺顓頊,只是他的個人行動,和其他人沒有關係。 至於是他利用了禺號接近顓頊,還是禺號和倕梁利用了他去殺顓頊,則不得而知。 小夭聽完禺疆的身世,不禁有些同情禺疆,也不打算向父王告狀了。 顓頊對小夭說:「殺玄庭沒有錯,我不後悔殺了他,可我的確覺得對不起他,因為他犯的罪……」顓頊歎息,「算了,這些肮髒的事和你沒有關係,就不和你解釋了。」 小夭的傷已經好了,顓頊的傷還沒好,但常有人來見他。其餘時間,顓頊或者陪爺爺下棋,或者和小夭說說話。 等能行動時,他叫上小夭,每日採摘桑葚,醃制冰葚子。 仲夏時,顓頊的傷痊癒了。黃帝給他派了差事,他開始忙碌起來,真正參與到軒轅的朝事中去。為了方便接見訪客、商談事情,顓頊在軒轅城內置了一座宅邸,忙時就宿在那邊。小夭正有點嫌朝雲殿太悶,問過黃帝的意思後,偶爾也住在軒轅城。 第十六章 思君恨君君不知 從瀛州島分別到現在,從冬到夏,已是半年多的時間,璟只和小夭聯繫了一次,還是他為了感謝顓頊的款待,在送給顓頊的謝禮中夾帶了九壺青梅酒。顓頊雖不知道究竟哪份東西是交給小夭的,也猜到璟這禮肯定不全是給他的。收到禮物後,把小夭叫去,說道:「你們的啞謎我看不懂,自己去挑。」 小夭把九壺青梅酒挑出來,一色的白玉瓶子,繪著一枝緋紅的桃花,本是很稀鬆平常的白玉桃花瓶,小夭卻覺得額間好似又有一點溫潤在輾轉。 九瓶酒,隨著小夭,從五神山的明瑟殿來到軒轅山的朝雲殿。 青梅酒,小夭慢慢地喝,也只喝得還剩最後一瓶,她捨不得再喝,一直留著,把八個已經喝空的酒瓶仔細收好。 她很想喝最後一瓶,可她想等璟送來新的酒後,再喝這一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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