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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小六扮了一兩百年的男子,很是大大咧咧,緊挨著蓐收坐下,反而覺得現在這熱鬧樣才有了看比賽的感覺。

  場上的比賽開始,一個少年偷偷給蓐收塞了一瓶酒,蓐收喝了一口,遞給小六,小六喝了一大口,喃喃自語:「就缺鴨脖子了。」

  蓐收強忍著笑說:「這是很嚴肅的比賽,事關各個家族的榮譽,可不是看街頭雜耍,請大家都嚴肅觀看。」

  一群人都壓著聲音笑,「讓羲和部的老頭看到我們喝酒,回去了肯定要向陛下告狀。」

  場上打得激烈,水與冰對戰,果然如蓐收所說,獻結冰為陣,整個看臺都在飄雪,就好似一下子進入了嚴冬。

  時間一長,小六靈力低微,自然抵不住,開始瑟瑟發抖。蓐收握住小六的手,把靈力緩緩送進她體內,小六才覺得不冷了。

  小六說:「謝謝。」

  蓐收此時心神已經全放在精彩的比賽上,只笑了笑。

  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小六靈力低微,只怕看不出其中玄妙,於是身子側傾,頭湊在小六頭畔,一邊看,一邊和小六解釋:「獻現在控制了大局,禺疆的水劍收到影響,進攻變得緩慢,看著兩人半晌才動一下,沒什麼看頭,可其實很兇險……禺疆也開始佈陣了,他並沒選擇直接和獻對抗……看似是冰雪覆蓋,實際下面一直有潺潺水流……」

  小六邊聽邊點頭,漸漸地明白為什麼大家都喜歡看比賽,的確可以從高手的每一次應對變化中學到很多東西。

  小六忽然覺得有人一直在看她,憑著直覺看過去,是貴賓坐席,因為有低垂的簾幕,看不到人。小六悄聲問蓐收:「那邊是誰的位置?」

  蓐收掃了一眼,「塗山氏。」

  小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起來,喃喃自語:「你又沒讓我承諾十五年不和男人交往、不和男人說話。」

  蓐收問:「你說什麼?」

  小六沖他笑,「沒說什麼,你繼續講解。」

  蓐收依舊和小六腦袋挨著腦袋,邊看邊竊竊私語。

  禺疆和獻既要比拼實力,又要比拼智謀,兩位絕頂高手成就了一場異常精彩的比鬥,最後是獻靈力枯竭,暈了過去,禺疆也要人攙扶著才能站穩。

  禺疆靠著靈力的精純深厚,勉強勝過獻。

  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青龍部的一群年輕人雖然平時常和羲和部打架鬧事,可現在都邊跳邊大叫「禺疆、禺疆」,為禺疆真心歡喜。

  蓐收畢竟身份和他們不同,依舊坐著,但眼中也是洋溢著笑意。

  小六看到了禺疆的勝利來之不易,再加上被周圍的人感染,她也揮舞著手臂,叫了幾聲。小六心境再蒼涼,畢竟還是個年輕人,看著滿場歡聲雷動,心中忽然掠過一個念頭,如果她的靈力沒有被散去,也許她也能享受一次全大荒為她歡呼。

  小六立即搖搖頭,把這個念頭甩掉了,默默告訴自己,我現在已經很好!

  蓐收對小六說:「今天回去可以不用看阿念的臉色了。」

  小六也笑,「我們自己回去吧,不等他們了。」

  兩人站起,隨著人潮慢慢地走。因為很多人依舊在興奮地大呼小叫、上躥下跳,蓐收的一隻手半搭在小六的肩膀上,既是保護,也是怕兩人被人潮沖散。

  從貴賓坐席過來的人有不少認識蓐收,笑著和他打招呼,還有人打趣地說:「今年高辛四部子弟的表現都很好,你帶來的獎品只怕要原封不動地拉回去了。」

  蓐收笑著和眾人寒暄客套。

  四世家的人走來,眾人都往邊上走,帶著敬意主動給他們讓了路。

  在秋賽這個以氏族為重的場合,四世家所代表的不僅僅是氏族的力量,還代表著從盤古大帝到現在不斷綿延傳承著的血脈,那是每個人流淌在身體內、支撐著生命的東西。國可以創建,也可以消失,可唯有血脈,生生不息,代代繁衍,永不消失。所以,很多時候,氏族的榮耀更勝於國的榮耀。

  赤水氏、西陵氏、塗山氏、鬼方氏依次走過。璟和防風意映並肩走來,經過蓐收身旁時,防風意映慢了腳步,微笑著和蓐收寒暄。璟仔細看了一眼蓐收,視線落在他搭在小六肩膀上的手上,他抿著唇角,沒有說話,只是和蓐收點了下頭。

  小六怕防風意映認出她,拽拽蓐收,把他拖進了擁擠的人潮中。兩人擠出人潮時,都松了一口氣。蓐收放開了小六,笑問:「如何?不算白來一趟吧?」

  小六笑著拍拍蓐收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你放心吧,陛下問起時,我一定會為你美言。」

  蓐收已經知道小六的性子,笑駡道:「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

  顓頊帶著阿念走過來,先瞪了一眼小六,再看著蓐收,「你們倆跑得倒是快,躲到哪裡去了?」

  蓐收只笑,不說話。

  小六看阿念眉眼帶笑,顯然心情很好。

  阿念悄悄地對小六說:「你幹嗎跑了呢?你都不知道那個馨悅的臉色多精彩,看著真是解氣。」

  小六問:「你沒和她吵起來吧?」

  「沒有,她是哥哥的客人,我不想讓哥哥難做。再說她又不知道我是誰,我在心裡偷著樂。」

  小六想起以前在清水鎮時,阿念那麼憎惡她,可顓頊讓阿念別來找她的麻煩,阿念也就真沒主動來找過她的麻煩。不管高辛國內別人如何看顓頊,阿念卻從未低瞧顓頊,對顓頊很敬重。小六一時想得出神,呆呆地看著阿念,阿念學著顓頊的樣子敲了小六的額頭一下,「喂,想什麼呢?」

  小六笑笑,「想你呢!」

  「我警告你,不許喜歡我!」阿念的臉色變了,她用力拍自己的腦袋,懊惱地說:「哎呀,我忘記最重要的事情了!」本來打算利用赤水秋賽讓小六做些錯事,打消父王想把她嫁給小六的念頭,可被神農馨悅一鬧,哥哥受傷,住到馨悅家裡,她心情煩悶下,竟把小六的事給忘記了。

  小六嚴肅地說:「我發過誓,你放心吧,你父王絕不會讓你嫁給我。」

  這段時日,阿念對小六有了幾分瞭解,知道小六看似嬉皮笑臉,卻不是個靠不住的人,小六如此鄭重地承諾,阿念又放下心來。

  回到驛館後,小六去找顓頊,「你的傷如何了?」

  顓頊輕拍了下受傷的肩膀,「不疼了,但還不能自如活動。」

  小六拉起他的胳膊,檢查了一番,說道:「赤水氏的醫師不錯,繼續好好養著。」

  小六要走,顓頊把她拽住,「讓你虛驚一場,生我氣了嗎?」

  小六回身坐下,「你知道我不會。」小六用手指輕輕地戳了他的肩膀一下,「如果不是生命受到威脅,這世上沒有人喜歡用傷害自己身體的方式去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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