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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璟依舊不說話,靜夜心內無限悵惘。公子以前是個言談風趣的人,可失蹤九年,回來之後,他就變得沉默寡言。靜夜曾派人打聽過,公子在回春堂住了六年,中間有三年空白。可公子從來不提,太夫人特意寫信詢問,他也只是回復忘記了,說他恢復記憶時就已經在回春堂做學徒了。靜夜和所有人一樣,都認定是大公子動的手腳,可公子不開口,他們沒有人敢行動。

  靜夜有時候很懷念以前的公子,處理生意時圓滑周到,私下相處時溫柔體貼,不像現在,漠然得好似什麼都不在意。但不管如何,公子平安回來了。到了門口,璟停住了步子。靜夜倒也能理解,他們雖早有婚約,卻從未見過面,說是完全的陌生人也不為過。

  靜夜低聲道:「防風小姐喜歡射箭,公子以前設計過兵器;防風小姐喜歡遊覽天下山水,公子很擅長畫山水;防風小姐喜歡北地勁歌,公子可以用笛子為她吹北地歌曲。哦,對了,防風小姐的棋藝很好,連她的兄長都下不過她,公子可以和她對弈……」

  璟走進府邸,僕人們一迭聲地奏報。在侍女的攙扶下,一個水紅裙衫的女子走了出來,身材高挑健美,眉不點而翠,唇不染自紅,她姍姍行禮,儀態萬千。璟卻低垂著眼,只是客氣疏遠地回禮。

  飯館裡,軒與小六吃肉喝酒,軒問小六:「你怎麼收留的那位?」

  小六睨他,「我不信你沒去查過。」

  「的確派人查了,但你把麻子和串子教的很好,他們沒有洩露什麼,串子被灌醉後,也只說出他受了很重的傷,是你把他撿回去的,連具體什麼傷都沒說清楚。」

  小六笑道:「倒不是串子不肯說,而是當時從頭到尾我一手包辦,串子的確不清楚。」

  「我聽他聲音暗啞,也是那次落下的傷?」

  「你不停談論他做什麼?」

  「因為塗山氏生意遍佈大荒,而他關係到塗山氏將來的立場,決定著塗山氏和我是敵是友。」

  「那你和他去套近乎啊!你和我嘮叨什麼?」

  「他聽你的。」

  小六嗤笑,「你把下棋和家族大事相提並論?他聽我的,不過是欠了我一名之恩,所以聽可以聽的。」

  軒歎了口氣,放棄了心裡的打算。的確如小六所說,六年的恩情可以讓璟對小六另眼相看,卻絕不可能讓璟未小六去改變塗山氏的立場。

  小六說:「你趕緊離開吧,相柳隨時會出現。」

  軒舉起酒杯,眼中有傲然,「你把相柳看得厲害沒錯,可你不該把我看的太弱。」

  小六拱手道歉,「好,好,好!你厲害!」

  軒笑起來,「單打獨鬥,我的確不是他的對手,應該說差遠了。」軒指指自己的腦袋,「我靠的是這個。」

  小六一口肉差點噴出來,「不就是仗勢欺人,倚多為勝嗎!」

  「那也是我有勢可倚仗,有親信可倚靠。你以為勢力不需要經營,親信不需要培養?」

  小六不說話了,好一會兒後問:「這些年,很辛苦吧?」

  軒幾分意外地看小六,他正低著頭在切肉,看不清楚神情,軒淡淡道:「還好。」

  兩人吃完,一起回家,軒回了酒鋪,小六卻沒有回醫館,而是從藥田裡穿過,去了河邊。

  他在河邊站了一會兒,慢慢地走進河裡,將自己浸入水中。

  春日夜晚的河水依舊有寒意,小六提不起力氣動,由著水流將他沖下。水勢高低起伏,河道蜿蜒曲折,在水裡待得時間久了,水的寒意漸漸地從皮膚滲入心裡。

  小六依舊不想動,直到身體撞在一塊石頭上,他才下意識地扒住石頭爬到石頭上,涼風一吹,他身子冰冷,輕輕打顫,他對自己說:「看到了嗎?這就是順心而為的下場,凍死了你,也只是你自己的事。」

  小六跳進了河裡,奮力劃水,逆流而上,身子漸漸暖和,一口氣遊到醫館,濕淋淋地爬上岸。

  進了屋子,小六麻利地脫掉衣服,擦乾身體,鑽進被窩。

  被子是冷的,還有點潮,小六蜷縮著身子,覺得睡得很不舒服,翻來覆去半晌都沒有辦法入睡。他不禁罵自己:「玟小六!你可別太嬌氣!我告訴你,誰離了誰,日子都照過!」罵了,也睡不著。

  小六安慰自己,最後總會睡著!

  這幾日,走到哪裡,都能聽到有人在議論塗山二公子和防風小姐。小六索性不出門,可是躲在家裡也躲不掉。

  吃晚飯時,桑甜兒和串子也聊起了塗山二公子和他的未婚妻防風小姐。

  桑甜兒興奮地說:「我看到防風小姐了,生的真好看,我看了都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看著嬌滴滴的,走路都需要婢女攙扶,可聽說人家箭術高超,能百里之外奪人性命,那位二公子可真是好福氣!」

  串子納悶,「我們清水鎮又不是什麼好地方,這些世家的公子和小姐待在這裡幹什麼呢?」

  桑甜兒笑道:「管他們幹什麼呢?難怪說塗山氏急著想辦婚禮,任誰有個那麼美麗溫柔的未婚妻,都想趕緊娶進門。」

  小六放下碗,「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沿著青石小道走到河邊,小六坐在石頭上發呆。他摘下一枝野花,把花瓣一片片撕下,丟進水裡。

  突然,白雕呼嘯而下,小六一聲驚呼未發出,已經被相柳抓到了雕背上。

  小六揮揮手,嬉皮笑臉地說:「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如果軒死了,我會更好。」

  小六不敢說話,緊扣著相柳的胳膊,怕他說翻臉就翻臉,把自己扔下去。

  白雕飛到了他們以前來過一次的葫蘆形狀的湖上,未等白雕降落,還在雲霄中,相柳竟然拽著小六就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小六駭然,如八爪魚般抓住相柳的身子。

  耳畔風聲呼嘯,相柳看著他,冷冷問:「拿你做墊子,如何?」

  小六拼命搖頭,眼含哀求,相柳不為所動。

  急速墜落,好似下一刻就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就在要砸到水面的刹那,相柳一個翻身,把小六換到上方。

  普通一聲巨響,兩人沒入了水中,滔天巨浪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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