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曾許諾·殤 | 上頁 下頁 |
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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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準備鳴金,軒轅妭說:「等一下,你來布雨,幫我布一場濛濛細雨。」 「雨氣只會加重霧氣,令我們的士兵更加難作戰。」 軒轅妭把一包草藥粉末交給他,「把這個有毒的藥粉混在雨中降下去,風伯就會不得不吹大風,霧氣自然而然會散。」 「可我們的士兵不也會中毒嗎?」 「我早在他們的飲食中添加瞭解藥。」 應龍按照軒轅妭的吩咐準備行雨,雨師用鼻子嗅了嗅,察覺到空氣中水靈的移動,「奇怪啊,這樣大霧的天氣,軒轅已經寸步難行,他們居然還要降雨?」 蚩尤望向西南,阿珩一身青衣,好整以暇地站在阿獙背上。蚩尤忙下令:「雨中有毒,風伯,趕快起風。」 風伯立即起風,把濛濛細雨和大霧全吹散了。 剛能看清楚路,阿珩立即手拿海螺號角,邊吹,邊向前沖,軒轅士兵看到一個柔弱的女子都沖到了最前面,因為大霧帶來的沮喪氣餒全被羞恥壓了下去,他們跟著阿珩,奮不顧身地向前沖。 神農士兵的隊陣被一往無前的士氣沖散,蚩尤只能鳴金收兵。軒轅士兵一路追趕,快到草地時,阿珩突然下令停止追擊,收兵回營。 魑魅魍魎挑著腳罵:「臭女人,你怎麼不追了?」 阿珩回過頭,似笑非笑地說:「我們還不至於傻到往尖刀子上踩。」這裡所有的草都在蚩尤的靈力籠罩範圍內,只要他一催動靈力,草葉就會全部變成刀刃。 大霧中,蚩尤勝;追擊時,阿珩勝。雙方各自死傷了千餘人,算是不分勝負。 魍不甘心地盯著阿珩的背影,撓撓頭不解地嘟囔:「她怎麼就知道大哥在草地上做了手腳呢?」猛地一拍大腿,問蚩尤,「你怎麼就知道她能在雨中下毒?天下間可沒幾個人能這麼精通藥性。」 風伯偶然見過一次阿珩的真容,知道她是蚩尤的情人,剛才,當大霧散去,他看清率領軒轅大軍追殺他們的人是阿珩時,震驚地愣住,這才知道她就是軒轅的王姬,高辛的王妃,下意識地立即去看蚩尤,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蚩尤眼中一閃而逝的痛楚。 蚩尤沒有回答魍的問題,起身徑直走了。魅極其小聲地說:「我聽過一個謠言,說蚩尤和軒轅妭有私情。」 風伯第一次動了怒,疾言厲色地說:「以後誰再敢胡說,我就割了誰的舌頭。」 風伯出去尋蚩尤,發現他獨自一個坐在高處,默默地眺望著軒轅族的陣營。 天色轉暗,飄起了雨夾雪,蚩尤卻沒有離去的打算,任由雨雪加身,仍是望著遠處的千帳營地。暗夜中,風一陣,雨一陣,千帳燈火寂寂而明,映照著破碎山河,蚩尤的背影也是無限蒼涼落寞,風伯心中陡然生起英雄無奈的傷感。 風伯走到蚩尤身後,拿出一壺酒,笑嘻嘻地說:「你怎麼跑這裡來了?來來來,喝酒!誰先倒下誰是王八!」男人都是做的比說的多,寧願流血不願流淚,風伯不會安慰人,蚩尤也不是那種會細訴衷腸的人,風伯能做的就是陪著兄弟大醉一場。 兩人喝酒像喝水,沒多久風伯喝得七八分醉了,笑說:「聽說你們九黎的姑娘美麗多情,等這場戰爭結束了,我就去九黎討個媳婦。」 蚩尤喝著酒,搖搖頭,「你不行,我們的妹子不愛哥兒俊,只要哥兒會唱歌。」 「誰說我不會唱歌?」風伯扯起破鑼嗓子開始亂吼,蚩尤大笑。風伯不滿地說:「你嫌我唱得不好,你唱一個。」 蚩尤凝望著夜色,沉默了一瞬,竟然真的開始唱了。 哦也羅依喲 請將我的眼剜去 讓我血濺你衣 似枝頭桃花 只要能令你眼中有我 哦也羅依喲 請將我的心挖去 讓我血漫荒野 似山上桃花 只要能令你心中有我 兄弟們 我死後請將我埋在她的路旁 好讓她無論去哪兒 都經過我的墓旁 蒼涼的歌聲遠遠地傳了出去,帶著無限悲傷,在這國破家亡、山河破碎的時刻聽來更覺心驚,風伯的酒都被驚醒了,愣愣地看著蚩尤,半晌後方問:「這樣決絕的情歌該怎麼唱回去?」 蚩尤淡淡道:「兩種回法,一種是『若我忘不掉你的影,我便剜去我的眼;若我忘不掉你的人,我便挖掉我的心』;另一種……」蚩尤遲遲未做聲,一直望著千帳燈亮的地方。 風蕭蕭,雨瀟瀟,天地愴然,山河寂寞,風伯只覺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金戈鐵馬幾百年,忽然生了倦意。等這場仗打完,不管輸贏,他都應該找個女人,好好過日子了。 淒風苦雨中,忽然間,不知道從哪裡,有隱約的歌聲傳來。 山中有棵樹喲 樹邊有株藤喲 藤纏樹來樹纏藤喲 藤生樹死纏到死 藤死樹生死也纏 死死生生兩相伴 生生死死兩相纏喲 風伯豎著耳朵聽了半晌,只聽到了無數個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感覺不大吉利,蚩尤卻綻顏而笑,拍了拍風伯的肩膀,「回去叫大家一起喝酒。」心情竟似大好。 風伯沒有明白,可他知道蚩尤已經等到了想要的答案。風伯邊走邊回頭望去——山河憔悴,風雨淒迷,霧嵐如晦,營帳千燈。 這樣的亂世,哪裡有淨土?哪裡能安穩? 可身處亂世,能有一人靈犀相通,生死相隨,即便他日馬革裹屍,醉臥沙場,這一生大概也了無遺憾了。 斷斷續續,軒轅和神農又交戰了好幾次,互有死傷,不分勝負。 蚩尤詭計多端,強強弱弱,假假真真地誘敵殺敵,他的計策在別人眼中堪稱絕妙之策,卻總會被阿珩一眼看破。但是,阿珩也拿蚩尤沒有辦法,不管她做什麼,蚩尤總能見微知著,立即反應過來。 他們倆就像是天底下最熟悉的對手,閉著眼睛都知道對方的招數。打到後來,不僅僅他們,就連旁觀的將士也都明白了,不可能靠任何計策贏得這場戰爭,他們只能憑藉實力,用一場真正的戰役決出勝負,這樣的戰役會很慘烈,即使勝利了,也是慘勝。 沉重壓在了每個人的心頭,連總是笑嘻嘻的風伯都面色沉重,蚩尤卻依舊意態閒散,眉眼中帶著一種什麼都不在乎的不羈狂野。風伯完全不能明白,在他看來,蚩尤才應該是最悲傷的那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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