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曾許諾·殤 | 上頁 下頁
五八


  在朝臣和百姓的印象中,少昊一直都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可慢慢地,他們發現少昊變了,就好似隨著他的消瘦,少昊身上的溫暖也在消失。

  他的話越來越少,行動卻越來越嚴酷。俊帝百日忌辰後,少昊以雷霆手段,削去了中容的王位,將他貶去海外的孤島,雖然風光如畫,卻地處大海深處,與陸地不通消息,等於變相的幽禁。宴龍被貶為庶民,削去神籍,其他幾位王子也是貶的貶,流放的流放。幾個積極鼓動中容謀反的武將被淩遲處死。但凡為他們求情的朝臣也全部重罰。

  再沒有人敢與少昊比肩而立,再沒有人敢直視著他的眼睛說話,再沒有人敢質疑他的政令,也再沒有人敢私下聚會,商量著廢除少昊。

  少昊不再打鐵,不再釀酒,也不再撫琴,他不喜女色,不喜歌舞,不喜遊樂,幾乎沒有任何娛樂,所有時間都在勤勉理政,唯一的休憩就是累了時,喜歡獨自一人站在玄鳥背上,俯瞰高辛的萬家燈火,沒有人知道他何來此古怪的癖好。

  漸漸地,大家都忘記了曾經的少昊是什麼樣子,只記得如今的少昊寡言少語,目光冰冷,神色陰沉,身體瘦削單薄,卻好似孤峭的萬仞山峰,令所有人從心底深處感到畏懼害怕。

  十二、世間並無雙全法

  在黃帝的一再催逼下,當秋風將層林塗染成金黃色時,軒轅和神農兩族宣佈了軒轅青陽和神農雲桑的完婚日。因為青陽重傷未愈,仍在歸墟水底閉關療傷,黃帝決定由昌意代兄行禮。

  俊帝少昊派了季厘攜重禮來恭賀,隨行的有高辛王妃軒轅妭和王姬高辛玖瑤。

  朝中官員都明白青陽的儲君地位已定,來朝雲峰道賀的人絡繹不絕,昌意一概不見,和阿珩陪著嫘祖共享天倫之樂。

  阿珩,昌意、昌僕夫婦,還有兩個小傢伙——顓頊和小夭,朝雲峰上是從來沒有過的熱鬧。

  顓頊在嫘祖身邊長大,嫘祖對他十分溺愛,被寵得無法無天,性格霸道無比,小夭雖是初次到朝雲峰,卻絲毫不拿自己當客,兩個小傢伙碰面,沒有兄妹之情,反倒把彼此視作敵人,什麼都要搶,連嫘祖都要搶。

  因為小夭是初次來,嫘祖不免對小夭更好一些,顓頊憤憤不平,人不大,卻是鬼精靈,等長輩們都不在時,對小夭惡狠狠地說:「奶奶是我的。」

  「也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是別人家的人,我才和奶奶是一家。」

  「才不是!」

  「那為什麼我叫奶奶,你叫外婆?外婆就是外人!」

  小夭說不過,就動手,一巴掌拍過去,「你才是外人!」

  等嫘祖他們聽到吱哩哇啦的哭喊聲趕來時,兩個小傢伙已經打成了一團,一個眼睛發烏,一個臉上五道指痕跡,他們自己不覺得疼,嫘祖卻心疼得不行,捨不得責怪他們,就不停地責駡侍女。

  昌意感歎,「你這女兒怎麼養的,怎麼和你一點不像?」

  阿珩哭笑不得,「顓頊才是和你一點不像!小時候,你哪樣東西不是讓著我啊?來之前我還和小夭說了一路有哥哥的好處。」

  小夭抹著眼淚大叫:「我才不要哥哥!」

  顓頊狠推了小夭一下,「誰又想要你了?」

  小夭從不吃虧,立即用力打回去,嫘祖一手一個,卻拉都拉不住,兩個小傢伙又打在了一起。

  「都住手!」昌僕一聲大喝,拿出族長的威儀,把兩個活寶分開,一人屁股上拍了一下,「誰再打架,就不許他參加大伯的婚禮。」顓頊不怕奶奶,不怕父親,獨對母親有幾分畏懼,小夭也覺得這個舅娘不怒自威,比娘更可怕。

  顓頊和小夭都不敢動手了,可仍舊彼此恨恨地瞪著,忽然又同時醒悟,撲向嫘祖,一個抱腿,一個拉手,「奶奶,奶奶!」「外婆,外婆!」爭相邀寵,唯恐嫘祖多疼了另一個。

  昌意和阿珩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一旁的老嬤嬤搖頭笑歎:「不知道大殿下的孩子會是什麼性子,到時候三個孩子聚到一起才有得鬧嘍,我們這把老骨頭只怕都要被拆散了。」

  昌意和阿珩笑聲一滯,嫘祖也是面色一沉,押著兩個孩子去洗臉換衣服。

  等嫘祖走了,阿珩問昌僕,「當年歸墟水底少昊變作大哥,你能看出真假嗎?」

  昌僕搖頭,「一模一樣。」

  阿珩說:「我也覺得一模一樣,顯然父王派去的心腹也沒看出端倪,父王絲毫沒有動疑,可母后的反應卻有點不對。」

  昌僕說:「在每個母親眼裡,兒子的婚禮都是頭等大事,大哥卻重傷在身,不能自己行禮,母后觸景生情,當然會不高興了。」

  昌意冷嘲,「父王幾曾真正看過我們?他關心的不過是我們能不能幫到他的王圖霸業,顓頊是他的第一個孫子,可出生到現在,他只在百日那天看了一眼。」

  阿珩和昌僕都沉默不語。

  因為是軒轅長子的婚事,又是兩大神族的聯姻,在黃帝的特意安排下,婚禮比上一次少昊迎娶阿珩更盛大。

  軒轅城內喜氣洋洋,張燈結綵,賓客自四面八方趕來,街道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

  顓頊和小夭最是激動,手裡提著燈籠和風車,哪裡熱鬧往哪裡鑽,幾個嬤嬤跟在他們後面根本追趕不及。

  阿珩叮囑嬤嬤們,今日人多,一定把兩個孩子看牢了,昌僕又派了四個若水勇士跟著他們。

  昌僕看阿珩一直眼藏憂慮,問道:「一切都很順利,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嫂子不覺得夷彭太安靜了嗎?」

  昌僕點點頭,「是啊,我幫著昌意籌備婚禮時,還以為他又要鬧事,一直暗中提防,卻沒有任何動靜,也許他因為澤州的事情被父王責駡後,不敢再耍花招了。」

  「嫂子不瞭解他,我和夷彭一塊兒玩大,他看著不吭不響,卻是那種一旦下了決定就會一條道走到黑的性子,小時候彤魚氏不讓他和我玩,為了這事沒少打他,要換成別的孩子早不敢了,可他受罰時一聲不吭,一轉頭就又跛著腳來找我玩。我如今擔心,他就是等著今日的場合發難,讓大哥和母后當眾出醜。」

  昌僕皺眉,「父王十分愛惜自己的聲譽,今日天下賓客雲集,如果讓軒轅族當眾出醜,毀了大哥和神農族的婚事,父王只怕會震怒,的確比什麼詭計都要有效得多,可是夷彭能怎麼做呢?」

  阿珩低聲說:「四哥行事從沒有過差池,只能要麼是我、要麼是大哥,大哥的事他肯定不知道,我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你不是已經……何況小夭和少昊長得那麼像,夷彭不可能拿此事做文章。」

  阿珩搖頭,「我只是讓他一直抓不到證據來證明他的懷疑,究竟有沒有打消他的懷疑,我也不能肯定。」

  「王子妃,王姬,不好了……」宮女們氣喘吁吁地跑進來,看到她們,身子一軟就跪倒在地上。

  阿珩和昌僕都臉色立變,「小夭(顓頊)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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