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曾許諾·殤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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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珩滿面羞紅,訥訥不能言。 青陽問:「四處找你沒找到,少昊怕出意外,已經回高辛了,你還打算去高辛嗎?」 阿珩說:「要去,今日就走。」 青陽松了一口氣,想說什麼卻又沒說,昌意問道:「那你和蚩尤……」 阿珩低著頭道:「四哥,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 昌意點點頭,溫和地說:「去給母親磕頭辭行吧。」 阿珩想嫘祖辭別後,帶著烈陽離開了朝雲峰。她沒有立即趕往五神山,而是先去了虞淵。 兩百多年前,虞淵雖然萬物不生,可在虞淵的外面有河流水潭,長著不少樹木,如今卻荒涼一片,寸草不生,只因有一個似狐似虎的大妖怪在此修行。 也不知道誰在外面栽種了一片桃林,竟然不懼乾旱,長得鬱鬱蔥蔥,阻止了旱氣蔓延。每逢桃花盛開的日子,妖怪就會徹夜淒鳴,豎沙國的百姓在桃林中建了祭台,供奉他為獘俊,祈求他不要把乾旱帶入豎沙國。 獙俊日日夜夜都在虞淵修煉,早入了魔道。可因為各種原因,知情的幾人都不約而同地遮掩著虞淵附近有妖成魔的事情。 一直巨大的白鳥飛掠過漆黑的天空,飛入虞淵上空的黑霧中,盤旋幾圈後,落在了黑黝黝的峭壁上。 阿珩從白鳥背上姍姍而下,笑對白鳥說:「謝謝烈陽了。」 白鳥變成了一個白衣童子,大概十一二歲的模樣,五官異常地漂亮精緻,雙眸綠綠,一頭齊腰長髮根根皆白。 虞淵的恐怖令萬物畏懼,阿珩和烈陽卻沒有絲毫不安,只是側耳靜聽,從遙遠的西方傳來一聲又一聲悠長的厲鳴。 虞淵的黑霧像大海一樣遼闊無邊,卻萬物不生,獙俊年年歲歲都守在黑霧深處。 阿珩眼中隱有淚光,對白衣童子說:「烈陽,叫他回來。」 烈陽張口長嘯,聲音粗嘎尖銳,和他漂亮精緻的外表截然相反。 正在霧海深處飛翔的獙俊,遲疑地停止了鳴叫,順著烈陽的尖銳聲音,飛向東方,很久之後,他看到黑霧中站立的人影,他們身上的氣息既熟悉又陌生。 他遲疑地放慢了速度,用力地嗅著,似乎在鑒別著真假,一瞬後,他突然一聲歡喜地鳴叫,就要飛撲過去,可他又遲疑了。因為日日夜夜待在虞淵中,他早已不是兩百年前可愛美麗的狐狸,如今他全身都流著惡臭的膿液,獠牙凸出,整張臉扭曲得醜陋恐怖。 烈陽看阿獙居然想逃,猛地撲起,化回原身,落在他頭上,一邊嘎嘎叫著訓斥,一邊用翅膀扇來扇去。 阿獙被打得暈頭轉向,失去了主意,乖乖地飛到阿珩面前,羞窘地縮著身子,生怕自己身上的膿液沾染到阿珩身上,一張青面獠牙的臉上竟然滿是局促和緊張。 阿珩蹲下,緊緊地抱住了他。 「不管你是小妖阿獙,還是魔獸獙君,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的飛天小狐狸。」 兩百年漫長的等待,所有的寂寞和痛苦都在這一句話中消失殆盡。 阿獙的頭靠在了阿珩懷裡,淚水順著臉頰一串串滾落。 「為什麼要待在虞淵?人家都說狐族聰明,你怎麼一點不像狐族呢?你可真是個傻子!」阿珩撫摸著阿獙身上一個又一個的瘡口,眼淚一顆有一顆落下。 阿獙雖然入了魔道,看著猙獰,其實心思很單純,看阿珩傷心,他歪著腦袋瞅著阿珩,眼睛一咪,月亮一般彎彎的,大尾巴在身後搖來搖去,想逗阿珩開心。 阿珩依舊沒有笑,他皺著眉頭想了想,猛地一側頭,沖烈陽嘶吼一聲,魔相畢現,很是恐怖。 烈陽一時不防,被嚇得飛了起來,簡直是鳥容失色。 阿獙十分得意,靠著阿珩,昂著頭,吼吼地笑著,哈哈哈,烈陽也怕他了! 烈陽怒了,大叫一聲,飛沖過來,一團又一團火球飛向阿獙,阿獙立即跑,兩個傢伙又像幾百年前一樣打鬧在一起。 阿珩不禁破涕為笑,因為對少昊沒有好感,連帶著對高辛也厭煩。阿獙卻是歡天喜地沖到阿珩身邊,他壓根兒不在乎去哪裡,只要和阿珩、烈陽在一起就好。 七月末,正是映日荷花別樣紅時。高辛多湖多河,百姓又普遍愛荷,不管走到哪裡都是碧葉亭亭如蓋,荷花開滿鄉野。阿珩已經兩百多年未接觸人世,帶著阿獙和烈陽在夜間緩緩而行,既欣賞著人間的風景,也瞭解一下高辛如今的情況。 快到五神山時,少昊早接到消息,親自來接她,未提蚩尤的事情,只是問她一路可順利。 阿珩摟著阿獙問:「能設法帶我們去湯穀嗎?這些日子,我在深山裡採集了一些藥草,再加上湯谷的水,應該能把他身體上被魔氣侵蝕的潰爛治療好。」湯谷是高辛的聖地,並不容易進入,何況如今阿獙被視作魔物。 少昊說:「沒問題,我如今恰好奉父王之命在看守湯穀。」 阿珩很是詫異,湯穀在荒無人煙的天之盡頭,守衛湯穀等於變相的流放,她看少昊沒有解釋的意思,也就沒有追問其中原委。 夜深人靜時,阿珩領著阿獙去了湯穀。 湯谷水是日出之水,天下至淨之水。阿獙一碰到湯谷水,就痛得全身痙攣,阿珩和烈陽一左一右抱著他,阿珩像是哄小孩一般,輕聲哼著歌謠,低聲說:「乖阿獙,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好。」 一盞茶後,阿珩才讓阿獙離開了湯谷水,阿獙已經痛得虛脫,烈陽看著人小,力氣卻十分大,把阿獙扛到九株扶桑樹組成的「島嶼」上。 阿獙痛得直打哆嗦,少昊把手放在它的額頭,屬於水靈的溫柔力量漸漸安撫了身上的疼痛,它沉沉睡去。 烈陽看沒他的事情了,變回鳥形,縮到樹葉深處打瞌睡去了。 阿珩提著一個巨大的木桶,裡面盛著熬好的藥,開始給阿獙上藥。 少昊靜坐於月下,撫著琴。琴聲溫和,牽引著阿獙體內的靈力來吸納藥性。 阿珩上完藥後,洗淨手,坐到少昊身旁。少昊淡淡一笑,繼續信手撥琴。 扶桑花豔紅如火,像一盞盞火紅的小燈籠垂滿枝頭,少昊一身白衣,端坐於樹下,氣態端雅,連月光都在他身前散去了清寒。可是這樣一個才華蓋世,志比天高的人卻被貶謫在荒無人煙的天之盡頭看守湯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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