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曾許諾·殤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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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珩,阿珩!」 無論他怎麼叫,阿珩都只是笑偎在少昊懷中。 蚩尤失魂落魄地走著,逍遙飛落到他身旁,眼中滿是悲憫。憤怒激蕩在蚩尤的心間,他到底哪裡不如少昊?為什麼阿珩一而再,再而三地為少昊而背棄他?為什麼阿珩不肯原諒他,卻輕易地忘記了少昊為了半個河圖洛書就捨棄了她?難道就是因為少昊出身尊貴,會是一國之王? 那好!我就讓阿珩看看我和少昊究竟誰是一國之王。 蚩尤帶著逍遙回到神農,劍之所指,千軍同發,鐵騎過處,血流萬里,一座又一座城池被他攻下,軒轅國滅,高辛國亡,整個天下都臣服在他的腳下,他手下的將軍們熱血沸騰地歡呼。可是,當跪在他腳下的人越來越多,當所有人看他的目光越來越敬畏,他沒有感受到一絲快樂,萬人敬畏的簇擁歡呼竟然只是讓他懷念草凹嶺上榆罔偷來的一壺酒。 他提著酒去找榆罔,榆罔冷冷地看著他,「你是來賜死我的嗎?聽說那些將軍們又在逼勸你廢掉沒用的我、自立為帝。」 「不,我只是來找你喝酒。」 榆罔轉過了身子,留給他一個清高孤絕的背影,「你心裡的血腥味太重,熏得我噁心!」 蚩尤默默退出大殿,仰頭把酒灌下,卻再喝不出以前的好滋味。那段草凹嶺上,他四肢著地、野獸一般敵意地瞪著榆罔,榆罔卻傻笑著,用酒來討好他、接近他的日子再也找尋不到。 大軍包圍了高辛都城,城中只剩下高辛王族,這是最後一場戰役了。 阿珩星夜而來,向蚩尤傾吐深情,他滿心歡喜,他最好的兄弟風伯滿身是血,死在他面前,魑魅魍魎指著阿珩,對他大叫:「是她,是她出賣了我們!是她害死了風伯!」 遠處,少昊帶著千軍萬馬而來,溫柔地聲聲喚:「阿珩。」 蚩尤冷意浸骨,盯著阿珩,「是你做的嗎?是你告訴少昊埋伏我們嗎?」 阿珩一言不發,只是安靜地坐著。 魑魅魍魎羅列著阿珩的如山罪證,士兵們鮮血披面,高舉刀戈,群情激昂,喧嘩著要殺了阿珩。 蚩尤看著腳邊的風伯,再看看身旁的阿珩,心如炭焚冰浸,五內俱痛。 阿珩不求饒,不解釋,只是微微仰頭,默默地看著他。 蚩尤忽而想起了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桃花爛漫,阿珩一手提著繡鞋,一手提著羅裙,在山澗的溪水上跳躍,追著落花戲耍,一片又一片的桃花在他眼前輕盈地墜落;也想起了阿珩墜下虞淵前,對他字字泣血地說:「如果今日,你我易地而處,我會信你!」他的心竟然慢慢安穩了,一切的焦躁、猜忌,甚至痛苦、孤單都消失不見。原來世間的很多痛苦來自自己的心,心若安穩,處處都是樂土。 蚩尤對魑魅魍魎斬釘截鐵地說:「她是我的阿珩,我信她!你們要殺她,就從我屍體上踏過!」 一語既出,阿珩、風伯、魑魅魍魎都消失了。 沒有少昊,沒有戰場,沒有鮮血,沒有屍體,什麼都沒有。 蚩尤神思恍惚,不敢相信那鐵血江山、生死豪情竟然都只是一場幻相! 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得到失去,失去得到,好似一生一世,不過只是陣法的一場幻鏡。得到的令你快樂了嗎?失去的令你痛苦了嗎?幻鏡滅後,你心中最重要的是什麼? 自從幾百年前,蚩尤被炎帝帶回神農閃開始學做人,他一直困惑迷惘於人性,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麼。 滅魔陣被譽為盤古陣法中最厲害的大陣,但除了第一陣,其餘都不過是自己和自己鬥,是不是人生也就如此?是需要一定的實力去打贏擋路的金甲神,可真正擋著路的最大障礙是自己,一切悲歡得失其實都取決於自己,得是因為自己,失也是因為自己。 蚩尤不禁自問,盤古的滅魔陣究竟要滅的是什麼魔?是世間的魔,還是世間本無魔,一切皆心魔? 一直以來,他因為雄性的心高氣傲,因為心底深處一點若有若無的自傷自憐,絕口不承認自己不如少昊,可少昊的絕代風華、尊貴身份,和阿珩的天定姻緣都令他深深忌憚,他心底深處無時無刻不在恐懼著阿珩會變心,愛愈重,忌愈重,才釀成了當年的慘劇。 如果剛才他不信阿珩,究竟會發生什麼? 轟隆隆、轟隆隆—— 雷聲傳來,蚩尤顧不上再深思盤古滅魔陣的含義,立即收斂心神,快步前行,進入了滅魔陣第四象——滅鏡。 一枚碧青的珠子靜躺在巨石上,被重重龍骨鏈條鎖縛,墨黑的雷雲如山巒疊聚,壓在珠子上方,隨著一道又一道的閃電,顫顫巍巍,好似就要砸下來。 蚩尤邁步飛奔,「阿珩,我來了!」他衣衫襤褸,渾身傷痕,心內眼內卻全是歡喜。 閃電突然增多,就好似無數條金蛇出了洞,劈裡啪啦、劈裡啪啦地響著,陰暗的天地被映得忽明忽暗。 無數條金蛇從四面八方彙聚到一起,好似一條在迅速長大的蛇,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巨蟒。喀啦啦一聲巨響,五雷轟下,水缸般粗的閃電如一條金色巨蟒般擊向珠子。 蚩尤飛身上前,護住珠子。 轟—— 天雷擊打在他背上,他身子痙攣著癱軟在珠子上。 在天地的雷霆之怒前,即使是神力最高強的神族也不堪一擊,只是一下,蚩尤就被打得氣息紊亂、靈力渙散。 天空的雷雲又在凝聚第二次更重的擊打。 蚩尤想移動珠子,可珠子如同生長在地上,紋絲不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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