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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蚩尤面無表情,充耳不聞。

  蚩尤設置了結界,後土聽不到蚩尤和阿珩在說什麼,可看到阿珩被藤條捆著,掙扎得披頭散髮,滿面淚痕,他不禁心下愧疚,緊咬著唇。

  阿珩不停的哀求蚩尤,蚩尤卻一直面色冷酷,阿珩漸漸心死,不再哀求蚩尤,只是遙望哥哥,淚如雨下,一雙眼睛映照出熊熊火光,她的整顆心也好似在火中,被一點點燒死,人越變越空。

  蚩尤看到阿珩悲痛欲絕的神情,明明報復了她的欺騙,可是心裡卻沒有一絲痛快,甚至更加煩躁憤怒,他手一招,把阿珩卷到了身前,「你不是很會說花言巧語嗎?現在怎麼不說了?難道連你對哥哥們的感情也是假的?」

  阿珩看著他,神情淒然,一字字慢慢地說:「蚩尤,如果今日你我易地而處,我會信你!難道幾十年的相識比不過三日的誤會嗎?」說完這句,她不再看蚩尤,只是盯著火陣,好似要牢牢記住今日一幕。

  第一次,她明白人生至痛不是自己死,而是眼睜睜地看著親人死去,自己卻無能為力。

  共工沒有抓到朱萸,沮喪地無功而返,卻發現朱萸已經被抓住,沒來得及問緣由,祝融就命他加入陣法。有了共工的靈力,火越燒越旺,吞沒了青陽和昌意的身體。

  阿珩面色煞白,緊咬著牙,雙目空睜,不再有一滴淚水,唇角卻涔處血絲來。

  蚩尤叫她,搖她,她都一動不動,只是木然地看著熊熊大火。

  一個瞬間,蚩尤突然意識到,如果這場大火再燒下去,他所認識的那個阿珩也會徹底死去。

  蚩尤心中掙扎,幾乎猶豫,雖然怒氣未去,心恨阿珩,卻終是捨不得阿珩死,他揚起了手,準備發力滅火。

  後土也在一番猶豫掙扎後,打算偷偷撤去靈力。

  突然,一條巨大的水龍從水潭下呼嘯而出,席捲過整個火陣。

  水與火相遇激戰,發出劈劈啪啪的巨大聲音,水龍漸漸變小,火光也越來越小。

  當水龍消失時,少昊抱著阿珩,矯若游龍般的落在火陣中,所有的火都被他擋住。

  阿珩顧不上謝謝少昊,忙去探看哥哥。

  昌意趴在青陽身上,手臂張開,把青陽的頭護在他懷中。阿珩用了點力氣才把已經昏迷的昌意拖開,昌意的背部被嚴重燒傷,青陽卻奇跡般地毫髮未損,只是靈力枯竭的昏迷。

  祝融、後土、共工看見這一幕,都是心內暗驚,王族內竟然有這樣的手足之情!

  少昊一邊用水擋住火,一邊微笑著掃視過眾人,「好熱鬧,居然神農族的四位高手都在。」

  水是火的剋星,少昊靈力又高過他太多,祝融心虛了,強笑道:「沒想到少昊一直躲在水底窺伺,真是令人詫異。」

  少昊笑說:「自家兄弟不爭氣,讓我受了點傷,三天前我就在水底療傷了,說起來是你們闖進了我的地方,可不是我有意窺伺。」

  他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受傷,又點明了已經療傷三天,祝融反倒越發忌憚,可又不願放棄眼前難得的機會。盤算著如果他們四個能齊心合力,根本不用怕少昊,但是蚩尤張狂傲慢,壓根不聽他號令,後土看似謙顧,實際很陰險,壓根不可靠,只靠一個傻子共工肯定不行。

  萬一他被少昊傷了,蚩尤和後土反過來收拾他呢?

  祝融左右權衡了一瞬,收起了靈力,對少昊說:「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饒軒轅青陽一命。」

  「多謝。」少昊笑著道謝,他這次的傷非常重,青陽又一直在阻擾他療傷,其實他現在根本不是祝融的對手。

  少昊笑對眾人抱拳為禮:「那我們就告辭了,諸位後會有期。」

  少昊救醒了青陽,朱萸扶著青陽坐到重明鳥背上,阿珩抱著昌意坐到阿獙背上,少昊站在玄鳥背上,眾人正要離開。

  「且慢!」

  蚩尤一邊走過來,一邊拋玩著手中的河圖洛書,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隨著玉卵一上一下。

  「青陽、少昊,我用這個和你們交換一樣東西。」

  青陽和少昊異口同聲地問:「交換什麼?」

  祝融和共工異口同聲地反對:「不行!」

  後土一聲不出,只暗暗地運滿了靈力。

  蚩尤笑指指阿珩:「她!」

  祝融再難按捺,破口大駡:「你個瘋子,別以為河圖洛書是你一個拿到的,要是沒有我們,你以為你能拿到?」蚩尤壓根不理他,只是看著青陽和少昊:「我想請王子妃去神農小住幾日,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青陽和少昊都不說話。

  阿珩心中寒意嗖嗖,身子輕打著寒戰,蚩尤的微笑下是殘忍,他壓根不是想要她,他只不過是想讓她親眼看到自己在哥哥和丈夫的眼中還不如一件東西,而最可悲的就是——她的確不如!

  蚩尤把玉卵一分為二,給少昊和青陽看:「整個天下的山川河流地勢天氣都盡在其中,如果你們倆都同意,就各得一半玉卵,如果你們只一個同意,我就把整個玉卵都交給他一個。」

  蚩尤的心思可以說十分狡詐額度,幾句話就把青陽和少昊逼到了敵對方。青陽和少昊明知道蚩尤的詭計,卻不得不中計,他們看相彼此,眼中隱有忌憚,視線一對,又立即移開。

  蚩尤就像是貓在戲弄著已經在他爪下的老鼠,細細欣賞著青陽和少昊的表情。

  阿珩沖蚩尤說:「夠了,我跟你走!」

  她把昌意抱到青陽面前,對青陽說:「如果拿不到河圖洛書,回去沒有辦法和父王交代,我就隨蚩尤去神農走一趟。」

  阿珩一直微笑著,就好似青陽根本不會用妹妹去做交換,這完全是她自己的決定。少昊十分理解阿珩此時的微笑,好像只要堅持的微笑,就不會難過。

  阿珩走向了蚩尤,少昊突然叫:「阿珩!」

  阿珩停住了步子,疑問地回頭。

  暗夜裡,阿珩的一雙眼睛亮如星子,少昊想起來高辛的河流裡飄著的點點星光——那些他要去守護的星光。

  已經在舌尖的話被用力吞了下去,滿嘴的無奈和苦澀,笑容卻越發輕柔,「路上保重,幾日後我派侍衛去接你。」

  阿珩也笑了,笑容中她回轉了頭,腳步越來越快,走到了蚩尤身邊。

  蚩尤左右手同揚,兩半玉卵各自落在了青陽和少昊手裡。

  青陽瞟了眼少昊,命朱萸駕馭者重明鳥飛向了東北方。

  少昊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傷勢,馭著玄鳥飛向了東南。

  祝融恨得磨牙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不敢去追少昊,跳上畢方鳥就要去追青陽。

  阿珩立即駕馭阿獙擋在了祝融面前,一邊用駐顏花在空中架起一堵厚厚的桃花牆,一邊對蚩尤揚聲說:「別忘記你的許諾。」

  阿珩不提許諾還好,她一提,蚩尤就想到她這幾日虛假的甜言蜜語,曾經有多快樂,現在就有多憤怒,他冰冷地說:「我當然沒有忘記自己的許諾,我許諾的是用你交換,沒有許諾交換完後祝融不可以再去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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