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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道是無晴卻有晴

  軒轅山下依舊喜氣洋洋,軒轅山上卻情勢突然緊張。少昊、青陽、蚩尤、後土先後收到了同樣的消息。

  河圖洛書在虞淵出現。

  傳說中,河圖洛書是盤古大帝繪製的地圖,不僅記載了整個大荒的山川河流,還記載著每個地方的氣候變化,如果擁有這張地圖,不僅可以瞭解各地的地理,還可以利用氣候變化佈陣,是兵家必爭之寶。

  盤古大帝逝世後,河圖洛書也消失不見,傳聞盤古大帝把河圖洛書藏在一顆玉卵中,交給一隻金雞看守,金雞化作了一座山峰。幾萬年來,無數神族踏遍大荒山峰,尋訪著河圖洛書,卻一無所獲,可今日,有神族的探子看到了傳說中的金雞在虞淵附近出沒。

  不要說少昊、青陽、後土悚然動容,就是凡事帶著點不在乎的蚩尤都準備親自趕赴虞淵。

  阿珩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三妃彤魚氏所居的指月殿,父王披著件玄色外袍,靜坐在窗前,浮雲中的月亮半隱半現,像一個玉鉤一樣鉤在窗棱,就好似是月亮勾開了窗戶。

  父王望著月亮怔怔出神,好似想起了極久遠的事情,依舊英俊的眉目中帶著一點點迷惘的溫柔。

  阿珩從沒見過這樣的父王,不敢出大氣地偷偷看著。

  黃帝對月笑起來,眉目中的溫柔卻消失了,「酒醒了就過來。」

  阿珩忙走過去,跪坐到黃帝膝旁,「父王怎麼還沒睡?」

  黃帝笑看著阿珩,「少昊對你好嗎?」

  阿珩低下頭,「很好!」

  「我可一直在盼著抱外孫呢!」

  阿珩哼哼著說:「女兒知道,不過這事也急不來。」

  「你們都是血脈純正的神族,少昊靈力高強,又和你如此恩愛,按理說……」黃帝皺了皺眉頭,「難道別有隱情?趁著在家,在離開前,讓醫師查看一下身子。」

  一股寒氣從腳底騰起,嚇得阿珩身子發軟,一瞬後阿珩才反應過來父王是在懷疑少昊暗中耍了花招,並沒有懷疑到她。

  黃帝說:「哦,對了!剛才收到報奏,說河圖洛書在虞淵出現了。你也知道你母親的西陵一族雖未得天下,可地位和神農、高辛一樣,都曾是盤古大帝麾下的重臣。你母親曾和我說過,家族中口耳相傳,河圖洛書不僅僅是一份地圖,還藏著一個堪比盤古劈開天地的大秘密,我想這才是神農和高辛如此勞師動眾的原因,我雖不怎麼信這種無稽之談,不過決不能讓河圖洛書落到他們二族手中。」

  「幾萬年間都不知道風傳了多少次,誰知道這次是真是假?」

  「不管真假,我們都必須得到,如果讓神農族得到它,軒轅族的覆滅也就近在眼前了。青陽已經帶著手下趕去虞淵,可高辛的少昊、宴龍、中容、神農的蚩尤、祝融、共工、後土都紛紛趕往虞淵,我不放心青陽,想讓呂意去幫他一把。」

  阿珩心內有一絲悲哀,如果真相讓四哥去,為什麼是把她留在指月殿,還用醒酒石令她想來?

  「我去吧,今夜是四哥的新婚夜,是四哥的第一個新婚夜,也是最後一個。」

  黃帝看著阿珩不說話,阿珩跪下道:「我靈力雖然比不上四哥,不過我和少昊是夫妻,何況這種事情只怕最後是鬥智而非鬥勇。」

  黃帝點了點頭,答應了阿珩的請求,「記住,如果我們得不到,寧可毀掉它,也決不能讓其他神族得到。」

  阿珩磕了個頭,起身就要走。

  「珩兒。」

  阿珩回身,黃帝站起來,雙手按在她肩上,「軒轅一族的安危都在你肩上。」

  阿珩在父王的威嚴前,有些喘不過氣來,只能用力點點頭。

  黃帝放開了她,她低著頭匆匆出來,一抬頭看到彤魚氏站在不遠處,兩隻眼睛像夜貓子一般,陰森森地瞪著她。

  阿珩被唬了一跳,轉而想到彤魚氏失去了兒子,倒能理解幾分,過去給她行禮,彤魚氏不說話,只是咬牙切齒地盯著她,阿珩遍體生寒,忙告辭離去。

  幽幽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們別得意,我一定會讓西陵嫘那個蛇蠍心腸的毒婦嘗遍所有的痛苦!」

  阿珩怒盈胸,霍然回頭。

  彤魚氏指著她,笑嘻嘻地說:「你大哥害死了揮兒,他早就想燒死揮兒了,他恨揮兒燒死了雲……」

  夷彭沖過來,捂住母親的嘴,對阿珩賠笑道:「母親受刺激過度,常說些瘋言瘋語,你別往心裡去。」

  「九哥。」阿珩怒意褪了,親熱地笑著上前,夷彭卻拉著母親後退,眼中隱有戒備。

  阿珩停住了步子,心中難受,她和夷彭只差幾歲,又是一個師傅,小時朝夕相伴,親密無間,感情深厚,可長達後,不知道為什麼竟越來越疏遠。

  「九哥,我走了。」她勉強地笑了笑,快步離去。

  出了指月殿,阿珩命阿獙飛向虞淵。

  彤魚氏的臉在她眼前飄來飄去,三哥真是大哥害死的嗎?為什麼?因為三哥威脅到了大哥繼承王位?

  阿珩心頭忽然打了個激靈,父王常常宿在指月殿,難道沒有聽到彤魚氏的「瘋言瘋語」?她並不想惡意地去揣度父王,可是父王先用四哥引她主動請纓,彤魚氏又出現得這麼巧,讓她不禁會想,這是不是也是父王的一個警告?警告她如果取不到河圖洛書,就會讓母親陷入危機?

  阿珩只覺得寒意從心裡一點點涔出,冷得她整個身子都在打寒戰,她彎下身,緊緊地抱住了阿獙。

  阿獙有所覺,回過頭在她臉上溫柔地蹭著,似乎在安慰著她。

  虞淵是日落之地,位於大荒盡頭。了無人煙的極西邊,是上古時代的五大聖地之一,可大荒人壓根不明白它為什麼會和日出之地湯谷、幻水之眼歸墟,玉領凝聚的玉山、兩極合一的南北其並稱為聖地。虞淵擁有吞噬一切的力量,沒有任何生物能在虞淵存活,與其說是聖地,不如說是魔域,所以它也就真慢慢地被大荒人口叫做了魔域。

  阿珩趕到虞淵時,正同掛中天,是一天中虞淵力量最弱的時候,虞淵上空的黑霧似乎淡了許多,可仍然沒有一個神或者妖敢飛進那些翻湧的黑霧中。

  性子暴烈衝動的烈陽不聽阿珩叫喚,一頭沖進黑霧,當它感覺到黑霧好似纏繞住了它的身體,把它往下拽,而下方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全是黑霧,越往下,越濃稠,濃稠得像黑色的油一樣,烈陽有了幾分畏懼,一個轉身飛了回來,落到阿珩肩頭。

  隔著一條寸草不生的溝壑,阿珩向西眺望,一望無際的黑色大霧,像波濤一般翻滾,就好似一個沒有邊際的黑色大海,沒有人知道它有多大,也沒有人知道它有多深。

  阿珩詢問朱萸:「事情如何了?真是河圖洛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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