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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櫃檯邊的青銅小爐裡燃著火,香寶伸手,便將那塊破布塞了進去。看著紅紅的火苗舔上那塊破布,香寶兀自發呆。

  不一會兒,那破巾已被那一團火苗吞噬殆盡。

  香寶心煩意亂,「不做生意了,關門睡覺。」說著,她起身回房。

  阿福愣了愣。見香寶回房,正被一名女客人纏住的衛琴甩手走了過來,「阿福,怎麼了?」忘了講,自從有衛琴坐陣,這盼君歸裡多了很多喝茶聊天的女客……

  阿福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也是雲裡霧裡,一頭霧水。

  請走了所有的客人,盼君歸歇業一天。

  對面的大街上,忽然跌跌撞撞地走來一個邋遢的男子,似乎在尋找什麼,卻是尋而不得。

  無力地坐在牆角,他抬頭,對面的店門緊閉,「盼君歸」三個字在冬日的陽光下異常的耀眼。

  一進房間,香寶就聞到一陣奇異的香味,等她感覺不對時,已經全身癱軟,使不上半點力氣。她瞪大眼睛,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她榻上的越女,她一身黑衣,如鬼魅一般。

  「放心,此次我並非來殺你,只是奉了王兄之命帶你回越國。」她起身,走到香寶身邊。

  香寶氣結,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別緊張,只是暫時的。」越女說著,

  當日,勾踐說,越國複國之日,便是寡人迎你回國之時。

  三天路程,一路疾行。

  馬車停在越王府邸後門。

  後門麼?香寶忍不住冷冷揚唇,果然,她仍是見不得人呢。

  「進去吧,王兄在裡面等你。」

  香寶動了動,發現自己竟然能動了。剛走下馬車,便有人迎了上來,將香寶領進門。

  既是不可避免,生也罷死也罷,見吧。

  一路走過,景物依舊,記得那一日,在這園子裡,在那一場盛宴之上,香寶滿面濃妝,見著了一臉陌生的範蠡。

  如今,景物依舊,人面全非。

  一隊巡邏的侍衛走過,香寶感覺手上一緊,竟是被人捂住了嘴巴,拖進牆角。

  香寶掙扎了一下,耳邊是熟悉的聲音,「別動,是我。」

  文種?

  捂著香寶嘴的手鬆開,香寶轉身,果然是文種。

  「跟我來。」沒有多話,文種拉著香寶從角門又繞出了越府。

  越府外,是早已準備好的一輛馬車。

  「走吧。」文種道。

  香寶轉頭,看向那一輛毫不顯眼的馬車,坐在車前的車夫一身破衣,頭上帶著一樣破舊的斗笠,臉用布包著,低著頭,連眼睛都看不見。

  不知怎麼的,香寶總覺得這人有些怪異。

  「少伯辭官了。」文種道,「他在找你。」

  「嗯。」香寶應了一聲,沒有說什麼。

  文種伸手,遞給香寶一塊紅色薄紗。香寶伸手接過,只覺得有點面熟,一時又想不起來是從哪裡見過。

  「不記得了麼。」文種微微歎道,「君夫人從君上的衣服中找到的。」

  香寶愣了一下,那是她在留君醉第一次登臺時覆面的紗巾啊!當時勾踐以明珠一枚,換得見她一面。這塊紅紗……勾踐一直留著?

  「知道君上讓公主請你返越,君夫人一早便吩咐我在此等候,你走吧。」看著香寶,文種道。

  香寶笑,原來如此。

  輕輕鬆開手,掌心的紅紗隨風揚起,漸漸被風吹遠。

  「西施乃亡國不祥之女,如文大夫君夫人所願,香寶只是香寶,終其一生都不會再回越國。」

  文種微微一愣,臉色有些不自然。

  「若是君上問起……」文種開口。

  「若是君上問起,就將香寶的話轉告給他。」香寶緩緩揚唇,看著天邊一抹殘陽如血,淡淡開口,「君上,是天下人的君上;夫差,是我一個人的王。碧落黃泉,生死不變……」

  香寶沒有注意到,坐在馬車前的車夫聞得此言,微微一僵。

  放下豪言壯語,香寶眼睛微微有些澀,先為自己感動一把。轉身,坐上馬車,放下車簾。

  「子禽哥哥。」隔著車簾,香寶忽然開口。

  文種微微一愣。

  「謝謝你去看姐姐。」

  這三年,每逢莫離祭日,香寶都會回來,莫離的墓前總是乾乾淨淨的。

  車夫高高一鞭揚起,狠狠落下,馬兒揚開四蹄,絕塵而去,離越王府邸越來越遠。

  文種看著那輛馬車遠去,轉身回府。

  香寶安安靜靜地坐在馬車裡,透過車簾看向越來越遠的越王府,那座府邸之中,有一個帝王在等她,等她回到他身邊,他滿面溫和,卻是野心比天。

  他說,江山美人,他都要。

  他說,越國複國之日,便是他迎她回國之時。

  他自稱,寡人。

  孤家寡人。

  馬車一路疾行,天漸漸暗了下來,看著坐在前面趕車的馬夫,香寶微微咬唇,有些慌,以君夫人一貫的行事手段,不可能那麼輕易放她離開

  更何況,那車夫以布遮面,就那麼見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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