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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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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陽光十分刺眼,衛琴明明微笑著,可是不知道為何,香寶竟然十分荒謬地覺得他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哀傷哭泣。甩了甩腦袋,再看看,分明很高興的樣子嘛。 香寶笑眯眯地點頭。 中午留衛琴和越女一起用了午膳,香寶美滋滋的享受當姐姐的感覺,越女難得有些羞怯的樣子,逗得香寶直笑。 送走了衛琴和越女,香寶一個人走到蓮花池邊坐下,臉上的笑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無蹤。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她卻只能裝傻。 蓮花池中的蓮花開得正盛,白的粉的,漂亮極了,香寶伸手,摘了一個蓮蓬,剝了顆蓮子,除去苦心放入口中,清香四溢。 眼角的餘光忽然觸及一片火紅的衣袍,衛琴? 香寶轉頭,看到站在走廊拐角的衛琴。 見香寶看到他,衛琴眼底的晦暗立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溫和的笑意,他走到她身邊。 「不是走了麼?」香寶仰頭看他。 「嗯,我把劍忘在這裡了。」 哪會有人忘記自己的劍,這麼爛的藉口。 香寶沒有說話,將手中的蓮子剝了一顆丟進他嘴裡,他也不問是什麼,張口便吞了下去。 「嗯,好吃,還要。」衛琴笑了笑,張嘴。 「呵呵,你也不問是什麼,張口就吞,要是我給你吃的是毒藥可怎麼辦呐?」香寶又剝了一顆,取笑他。 「嗯,你給的,毒藥我也吃。」嚼著口中的蓮子,他笑道。 香寶微微一愣,明明聽起來像是一句笑話,她卻偏偏仿佛聞到了心痛的味道。有風吹來,仍是悶熱,抬頭撫了撫被風吹得有些淩亂的長髮,她又剝了一顆蓮子丟進他口中。 「啊呀呀……苦死了苦死了……」漂亮的臉冷不丁皺在一團,衛琴跳了起來。 香寶怔了怔,忍住笑,一本正經地道,「啊,忘記去掉蓮心了。」 雖然口中嚷嚷著苦,衛琴卻仍是吞了下去,聽她這樣說,疑惑道,「蓮心?」 「嗯,蓮子有蓮心,吃的時候若不去掉,便留滿嘴的苦味了。」輕輕倚向一旁的玉石欄杆,香寶解釋道,「雖然很苦,但是蓮心卻是一味良藥呢。」 「蓮心啊,原來蓮心是苦的……」衛琴望著滿池盛放的蓮花,口中喃喃。 心裡微微一緊,香寶跳了起來,想去揉他的腦袋,手伸了一半,才發現衛琴是那樣的高。 已經不是當初的少年了,她甚至夠不到他的腦袋。 若是以前,衛琴定會不屑地撇開腦袋。可是這一回,他沒有,只是眯著眼睛,好脾氣地仍是笑著,甚至於微微低下了頭。 香寶的手僵了一下,輕輕撫上了他的額。他眯著雙眼,笑得一臉溫和。看著那樣的笑,香寶忽然間很不舒服,為何明明是在微笑,為何明明一臉的溫和,她卻仍是能夠聽到他的心在孤寂的哭泣? 看著他略顯淩亂的長髮,香寶微微歎了口氣,「走吧,我給你梳梳頭。」 衛琴眼睛微微一亮,點頭,笑。 那樣的眼神果然還是以前的衛琴,那個讓她心酸卻熟悉的衛琴,只是現在的衛琴,卻是讓她心疼,那樣的笑容,讓她的心疼到無以復加。 拉著他進了門,香寶指了指銅鏡前的圓凳,「坐。」 衛琴依言乖乖坐下。 門和窗都開著,不時有風吹進來,揚起衛琴一身如火的紅衣。拿了梳發的篦子,香寶有些怔怔地看著衛琴那被風揚起的衣擺,依然一身紅衣如火,卻不是那個少年了。 微微揚唇,香寶笑得有些苦。 大概是坐了太久不見香寶有動靜,衛琴轉過身來,有些疑惑地看著香寶,「你答應幫我梳頭的。」半晌,他有些悶悶地開口。 香寶看著他,沒有動。 「只是梳頭而已,你想食言嗎?」皺眉,他略略有些氣急。 「只是梳頭而已……」香寶低低地重複,只是梳頭而已啊,這句話,又帶了多少孩子氣的委屈。如今,他所能要求她的,大概也只剩現在了吧,斂去嘴角的苦澀,香寶嘿嘿一笑,「好啦好啦,我這不是在研究著怎麼下手麼。」 他沒有答言,只是轉身,背對著她。 銅鏡裡,他的容顏模糊不清。 「一梳梳到頭,二梳梳到尾,三梳白髮齊眉……四梳兒孫滿地……」香寶笑嘻嘻地說一句梳一下,幾根白髮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手微微一顫,一不小心揪下他一團頭髮來,看著手心裡那一團斷發,香寶心裡一陣發毛,「對不起對不起,弄疼你了吧。」 紅色的背影依舊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仿佛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只剩下那紅色的衣擺,沒有似火的跳躍,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暗紅…… 「生氣了?」小心翼翼地看向銅鏡,香寶小小聲開口。 銅鏡裡,他的容顏仿佛愈發的模糊起來。 「沒有。」衛琴轉過身來,眯著眼睛笑,「一點也不疼。」 香寶彎了彎唇,轉過他的身子,輕輕撫上他的長髮,衛琴微微僵了一下。 「衛琴。」 「嗯。」 「戰場上,自己小心。」 「好。」 細細地將他的長髮盤成一個髻,香寶輕拍他的肩,「好了。」 衛琴轉過身來,眯著眼睛笑,「謝謝。」 可是,香寶看不見他眼底深埋的東西。 轉身走到書案邊,拿起衛琴的劍,她拔劍出鞘,割下一縷頭髮來,低頭細細地將頭髮編成一個很漂亮的結。 將那結掛在衛琴的劍上,香寶抬手,把劍還給衛琴,「這是平安結,以前家鄉的老人家說,親人的頭髮可以保平安,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衛琴怔怔地接過,撫了撫那一個極漂亮的平安結,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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