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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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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寶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隨即仍是接過,用袖口擦了擦,放在眼前端詳,笑眯眯地道,「果然還是錢最可愛。」 「這一回我是送神木入吳,供夫差建姑蘇台之用,本來少伯想來的,但是君上另有要事吩咐他,他走不開……」文種道。 「姑蘇台?」香寶眨了眨眼睛,這麼些天不見人,原來是忙這個,「夫差建姑蘇台作什麼?」 「驕奢淫逸之人,也不奇怪。」文種隨口道,「我們投其所好而已。」 「他不是那樣的人。」香寶下意識皺眉反駁。 文種愣住,隨即上前一步,「你愛上夫差了?」 香寶沒有否認。 「香寶,他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不要……」 香寶忽然心亂如麻,再不想多說,初見文種的喜悅也煙消雲散。文種也看出些什麼來,又勸了幾句,悻悻地離開了,只說今晚還得趕回越國。 「夫人,該歇息了。」見文種離開,梓若端了些點心進來,道。 香寶心裡煩躁,又不能對人言,只得點點頭,爬上榻去。昏昏沉沉躺了好一陣,好不容易才有了點睡意。 入夜,夫差如往常一般踏進醉月閣,卻沒有見到香寶蹦出來,不由得納罕。 「夫人睡下了。」梓若忙上前,道。 「這麼早?」 「嗯,中午服了湯藥睡下,一直沒起來,連晚膳都沒有用。」 夫差揚了揚眉,什麼事那麼嚴重,居然能夠讓他的夫人連吃東西都顧不上了? 「越國的文種大夫來過。」想了想,梓若又道。 夫差心裡明白了幾分,點點頭。 迷迷糊糊之間,香寶聽到有人在耳邊喊叫,「越軍攻進城來了!越軍攻進城來了……」 香寶呆若木雞,這麼快? 「咣」地一聲,門被推開,夫差提著劍走了進來,他一身黃袍盡染血色,長髮披散,狀如惡鬼。 「大王?」香寶懦懦地喚。 狹目微眯,夫差冷冷看著她,手中的劍閃著血光,「越軍攻進城來了,寡人成了亡國之君。」 「大王……」香寶站起身,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走到他的面前,「大王……」她伸手,想抱他。 他避開她的手,冷笑,「寡人已經成了亡國之君,你不必這樣假惺惺了。」 「不是,我不是……」香寶搖頭,急於解釋。 「夫差!」一聲大吼,範蠡提著劍闖進門來,刺向夫差。 漫天血光…… 「不要!」香寶尖聲大叫…… …… 聽到她的喊聲,夫差慌忙掀開簾子沖進房間,便見香寶縮在榻上蜷成一團,面色慘白,雙目緊閉,拼命發抖。夫差皺眉,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改掉她睡覺喜歡縮成一團的壞習慣,而且她也整整三年沒有做過噩夢了。 「夫人!夫人!」夫差推她。 「不要,不要……」香寶拼命掙扎,尖聲大叫。 「夫人!」夫差抱緊她,「醒來,沒事,只是夢。」 「不要……不要死……」香寶搖頭,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眼角滾落,「夫……夫差……」 夫差微微怔住,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子,她仿佛正被困在極恐懼,極悲傷的夢境裡出不來。她夢見了什麼? 「夫差,夫差……不要死……」她哭喊,聲嘶力竭。 這一回,夫差聽清楚了。 「我沒事。」他貼著她的耳朵,仿佛要將聲音傳到她的心裡去,「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我了。」 被淚水浸濕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香寶睜開眼睛,被淚水洗過的眼睛比最美的珠寶還要耀眼。她定定地看著他,然後緩緩伸手,冰涼的指尖觸上他的臉,仿佛要確定他不是幻覺。 夫差低頭,輕輕蹭了蹭她的鼻子。 「嗚哇……」香寶冷不丁放聲大哭。 「呃?又怎麼了?」夫差被她嚇了一跳。 香寶一直哭,一直哭,哭到不停的打嗝。 夫差無奈,只得被她蹭了一身的鼻涕眼淚。 陽光斜斜地照進屋內,香寶微微抬頭,看著夫差的睡臉,他抱著她,雙手將她圈在懷裡。依稀仿佛,昨夜做了一個極可怕的夢,夢見……他死了。 一手輕輕畫過他的眉眼,香寶感覺眼睛有些酸澀。 「哭了一夜,還沒夠?」閉著眼睛,他忽然開口。 香寶嚇了一跳。他的唇觸上她的唇,軟軟的,暖暖的。 夫差離開後,梓若如往常一般端了藥進來放在桌上,「夫人,該喝藥了。」 香寶坐在銅鏡前緩緩梳理著頭髮,那碗淡褐色的藥在早晨的陽光裡還在微微冒著煙。香寶當然知道那是什麼藥,只是夫差不說,她也從來不問,喝了便是,雖然……很苦。 她是最怕喝藥的,但是這藥,她一喝便是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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