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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辟邪荷包

  玄熵的話突然止住了,他的眼緊緊地盯著那個辟邪荷包,眼神驟然變冷,而臉色也越來越可怕。

  我不明所以,不明白為何前頭還甚是開心的他突然變了臉色,疑心是自己的荷包繡得太難看,便試探地開口道:「皇上,是臣妾繡得不好嗎?」

  玄熵不回答,眼神仍舊盯著那個辟邪荷包。

  「皇上是不是嫌臣妾繡得不好?」我又問了一句。

  而玄熵仍舊悶聲不答,眼神越發冷峻地看著那個辟邪荷包。

  「若是皇上不喜歡,臣妾可以再……」見他不答,我又繼續地問了一句。而玄熵突然抬頭,眼神如同冰窖一般,我還未說的話就到了喉嚨口,又咽到了肚子裡。

  玄熵仍未說話,而他的眼神卻更加深邃了,冰山下面仿佛躥動著小小的火苗,仿佛一不在意就會爆發。

  我愣愣地望著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皇上,怎麼了?」半晌,見玄熵如石雕般僵硬不動,太后便發問道。

  「皇后真是用心良苦啊,一片心意,朕可是真的心領了。」玄熵咬牙切齒地說道,衣服恨不得將我硬生生地吞進肚子裡的兇狠表情。那個辟邪荷包被他使勁地捏在手裡,突然狠狠地一放手,皺了的荷包滾落在地上。

  我懵懂地望著他,一頭霧水,心裡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而視線隨著他的身滑落到地上的時候,定住了。

  我的,眸子霍然地放大,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東西,心中滿是驚恐。

  這個荷包,不是我繡給玄熵的,而是我想給莫檠的那個。

  最致命的是,荷包上繡著一個大大的檠字,繡得格外精細,無比清晰。

  嘴巴驀然張大,而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辟邪荷包怎麼會變了?這個荷包上怎麼會繡著莫檠的名字?我把它交給了皇上,這一切,不是要置自己於死地嗎?

  「小姐,你可得把這辟邪荷包給帶好了,小心一會又不見了!」琉珠細心的叮囑突然在耳邊響起。她是如此的細心,像是琉璃一樣謹慎,不容許一點差錯。我的腦子裡突然複出琉璃死的那天琉珠充滿恨意的眼神。

  這個檠字繡得如此的精細,而琉珠的手一直都是很巧的。

  琉珠。我掃視著整個大殿,卻發現早已沒了琉珠的身影。

  「不——」眼前突然一片黑,而我的心也仿佛置於黑暗,看不見任何東西。

  琉珠她,為什麼要陷害我?琉珠她,為什麼要背叛我?琉珠她,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我是那麼的信任她,相信她和琉璃,相信我們之間十多年的感情。

  可是為什麼,一瞬間便讓它們全都灰飛煙滅?

  難道,這宮裡,真的沒有也藏不住真的感情嗎?還是我們之間的感情根本不堪一擊?為什麼進了皇宮,做了這什麼勞什子的皇后之後,她們都背叛我,一個個離我而去呢?這個皇宮,真的好恐怖!

  「無話可說了,還是在想藉口狡辯?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是如此不堪?」玄熵的話裡透著譏諷,他滿是厭惡地看著我,仿佛我是一個骯髒的物體,一個不潔的女子。

  「皇上,臣妾——」我心力交瘁,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止住了,轉而淒涼一笑。我說了,又有什麼用呢?我說了,他會相信我嗎?我要說的話實在太荒唐,而他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我多說也是無益,我蒼白的語言怎麼抵得過那個檠字來得分量重呢?

  玄熵的眼中閃動著微弱的光芒,甚至有些無力的光芒。他僵持著臉,緊抿唇,冷冷地看著我,就這樣,一直冷冷地看著我。

  琉珠的背叛已經讓我不堪一擊,而玄熵如此冰冷冷靜的目光更是讓我心痛的不能自己。腳步有些虛晃;差一點便摔倒在地。

  「皇上。」淚水順著我的臉頰不停地往下流,苦澀的淚水經過我的嘴角,直直地流進我的心裡,「熵,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搖搖頭,臉上被痛苦包圍著,我突然睜大了眼,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仔仔細細地說道:「我真的沒有騙你。」

  玄熵的身體微微地有些顫抖,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這是他在假山中跟我說的話,那次我沒有信任他,懊悔不已。而今日,我希望,我真的希望,雖然希望渺茫,但是……

  玄熵驀地轉過身,冷峻的背影不給我一點解釋的餘地。

  大殿裡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想在看好戲一樣看著我和玄熵。

  「呯——」而我的心,徹底地碎了,仿佛再也補不回去碎得滿地都是,碎得我疼痛不已,碎得我想就這樣沉睡過去。

  永遠都不要醒來。

  對,就這樣睡過去,遠離後宮,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我渾渾噩噩,眼睛裡卻突然閃過一道白光。

  原本懈怠的神經在一瞬間又繃緊了,我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切。這一切,真像是個錯覺。這一切,真像是天跟我開的一個大玩笑。「不——」我大聲地叫著,連腳痛都渾然不覺。三步並作兩步便朝著玄熵跑去,大腦根本沒有多加思考,身體便已作出了反應。像是天生的,從一開始就存在在我的身體裡。

  紅紅的,源源不斷地流著,血啊,鮮活的血,會流動的血,將我紅色的錦衣紅色的羅裙染得更加的紅。我慘然一笑,這一切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

  我註定是天生沒有翅膀的小鳥,傷口不會凝結,汩汩湧出來的血會染紅我的身體,染紅我的思想。而我的臉,我的心卻變得更加蒼白。

  玄熵緊緊地將我摟在懷裡,絲毫不顧那流出的血染紅了他的衣裳。他的眼裡滿是驚意,黯然流動著什麼。「姬妁,你為什麼,為什麼會……來人,傳太醫。快給朕去傳太醫!」他朝著身旁的人怒吼著,而手卻溫柔地特我擦去額頭上不停冒出來的冷汗,眼睛緊緊地盯著我的胸膛。

  那裡有一個洞,洞上有一把刀,而鮮血就是從那裡不停地湧出。刀光血影中,倒映著姬嫣驚慌失措的臉。

  「姬妁,二姐,怎麼會是你,為什麼,為什麼……」她嚇得跌坐在了地上,眼神空洞無彩,臉色蒼白,而嘴裡還在不停的呢喃著。

  為什麼?該問為什麼的,是我吧?為什麼她會去行刺玄熵?為什麼她會趁著大家都晃神的時候,突然閃出了一把刀,向著玄熵背後刺去?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若不是我,現在倒在血泊中的應該是玄熵。為什麼,她要做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姬嫣……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從一……開始……就問過……過你。若是你……你不願意進宮,那……那我自……會替額娘……說說,替你找……戶好人家。可是……你現在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突然擋在玄熵面前的時候姬嫣是愣住了,而她想要收手卻來不及了。而傷口並不是很深,血卻流得很多。而我,連疼都不會疼,連痛都不覺得痛了。

  只是胸口好悶,好悶,像是有什麼東西埋在了那兒,呼之欲出。

  「來人哪,快把這個妖女給抓起來——」不知道是誰大聲地叫喚了一聲,原本發愣的人都清醒過來了。

  「不——不——」姬嫣臉色如紙般蒼白,眼神如死灰一般,「二姐。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好羡慕你,好羡慕你有一道傷疤。因為你的傷疤醜陋,所有你不必沾染醜陋。你的心甚至可以一直這樣純潔,純潔下去。進宮時我下了決定,不動心。我告訴自己,不准動心。可是現在我的心還是愚蠢地動了。我等不了了,以後我就下不了手了。這樣也好……」突然,姬嫣不知道又掏出了什麼,直直地向著我的胸膛刺來。

  「啊——」所有人都驚呼道。

  一道白光從我的眼前閃過,我再一次霍然地睜大了眼,嘴啟了啟,卻是什麼都吐不出。心中一驚了然,卻脹得痛。寶儀、姬嫣她們都是如此。

  而我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了。

  「來人,讓太醫院那幫傢伙都給朕滾過來,皇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統統都拉去斬首!」玄熵像是發怒的獅子,「姬妁,朕給你說明白了。朕不准你死,不准你死,你一定要挺著,不要閉眼。這是聖旨,聖旨!」玄熵怒吼著,而語氣裡卻有著淡淡的乞求意味。

  我的嘴角彎起一道淒涼的微笑,玄熵,我還想說一句違抗聖旨的話。聖旨是死的,而人是活的。縱使有再多的聖旨,又怎麼能換回這珍貴的生命呢?

  你是不是在為我擔憂?你是不是也對我有一點點的感覺?不是出於愧疚,不是想要補償,就那麼一點點的感覺?

  可是我,等不及了。我強烈地感覺我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地冰冷下去,而眼神也越來越模糊了,心跳仿佛隨時隨地都可能停止。

  可是,如果能這樣死去,如果能在他的懷裡死去,我願意。

  「熵。我……我沒有……騙……騙你。我……愛……」千言萬語擠到了喉嚨口,吐出的卻只有這麼一句話。那個「你」字僵硬地在喉嚨處止住了,吐不出也咽不下,而我的眼驀然地放大,頭慢慢地靠在了玄熵的懷裡。

  「姬妁——不——」玄熵哽咽的叫聲震響了整個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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