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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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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了口茶,漫不經心道:「原、太后與他,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一些信箋往來,也是尋常。」 「若是平常信箋就好了。」 元祈想起太后,心中又升起一種隱秘的念頭,他眉頭微顫,仿佛在忍耐什麼,卻終究歎息一聲,說出了口—— 「那日平王挾持太后,有人潛伏暗中,在一瞬出手相救,使得是一枚銀針。」 「這不是靜王慣用的嗎?」 晨露想起宮人們含羞談論過靜王,道是他一貫以貴胄公子的模樣出外冶遊,一次在青樓中遭遇豪客襲擾,竟以一枚銀針退敵,一時傳為佳話。 元祈卻斷然搖頭道:「我自小看慣了他的手法,招式雖然天馬行空,卻是掩不住的華麗眩目,而那日閃出的一針,沉穩老到,卻有摧枯拉朽之勢——靜王比起他來,竟是望塵莫及。」 晨露目光閃爍,灼然生輝,一時也不便開口,只剩下元祈咬牙不語。 皇帝畢竟是萬乘之尊,他揣測了一回,心中隱隱有了芥蒂,事關太后令名,卻也不便再往下想,只得忍了怒火,轉了個話題。 慈甯宮中,太后接了葉姑姑手中的秘箋,展開一看,已是怒色上湧,皎美容顏上一片煞白,緊咬了銀牙,再無一言。 「主子?」 葉姑姑見她氣得五色不正,吃了一驚,在旁瞥了幾眼,這才看了個真切。 「竟會有這種事?!」 她近乎是驚歎了,襄王生就的鷹視狼顧模樣,素來狡詐跋扈,從來只有他給人下絆子,沒曾想,這次竟然陰溝裡翻了船! 「咎由自取!」 太后發狠喃喃道,想起信上所寫的,不由冷笑道:「還妄想吃了別人呢,這會子自己倒要擔心了!」 她想起那日靜王所說的,咬牙道:「這兩個孽障勾搭在一起,也是鬼迷心竅!」 她沉吟著,逕自喚著葉姑姑—— 「請靜王進宮一趟!」她聲音鎮定,卻掩不住那份凜然。 葉姑姑有些驚懼不定,卻還是領命去了。 「他也不知情,還是?」太后輕喃道,伏在榻上,心中狐疑更深。 第一百三十一章 蟬鳴 靜王進入殿中時,連蟬鳴都稀稀落落的,有些力竭之感,他早已是心中有數,正斂容垂手,等待著太后的雷霆之怒。 「你和林鄺,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太后聲音已恢復了平靜,倚在榻上,輕輕道。 「兒臣實在愚昧,一直以來,紙上談兵,只以為舅舅大占上風,卻沒曾想,平王居然躲過了大索,千里遠遁,回到了封邑……」 這些話,他在心中已經盤算圓滿,此次說來,流暢無比。 他憾恨地歎氣,暗地裡想起平王,簡直要扼腕長歎。 是誰,從自己屬下那裡劫走了平王?他又是如何出城的? 這著預備的棋子,被暗中的某人搶先使用了,襄王的處境,也就實在可慮了…… 他揣測著,心中靈光一閃,好似抓住了什麼,不由地蹙眉深恨。 太后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見他一副迷惘,不似作偽,於是歎氣道:「你們自詡為男子漢大丈夫,做事好沒計量!」 靜王俯首稱是,太后瞧著他馴服孝順的模樣,歎道:「論理我不是你親生母親……」 「母后這是要讓我無地自容嗎?」 靜王的聲音帶著顫抖,他的頭顱垂得更低了。 太后纖纖玉指輕抬,指了圓凳,示意他坐下,和顏悅色道:「我雖然不是你親生母親,卻也實在差不多少了……你才在繈褓之中,惠妹妹便過身了,那時候你才這麼點大,眼睛好似兩點黑葡萄,一閃閃的,只是對著人笑……」 她聲音惆悵,想起這廿載歲月,心頭也為之惻然。 靜王聽她提起生母,早已離座振衣,跪著恭聽,他跪伏於地,聽著太后回憶往事,眼淚已黯然而下。 太后談到惠妃的時候,他身形顫動,黑髮垂落而下,遮住了他眼中的冷戾怨毒。 他的手指,死死摳住腳下金誇,幾乎拗斷。 太后並無察覺,仍是絮絮談起往事,溫言道:「你雖不是我十月懷胎所生,我卻一直把你當自己親兒,你和祈兒之間,我總是偏袒你多些。」 「如今你長大了,主意也多了,我這老太婆的嘮叨,也聽不進去,跟著那些個狠心毒腸的廝混,有什麼事也不來稟我知道——這是人子應有的孝道嗎?」 太后緩緩說著,語氣並不峻急,好似家中長輩的尋常埋怨,靜王安靜聽著,已是汗流浹背。 「舅舅和我也是貪多求切,我與他並沒有瞞著母后的意思……只是怕您心火虛熱,惹起了病來……」 靜王低泣道,想起生母惠妃,心中發恨,對太后的言辭,越發如糖似蜜。 「你們兩個,被人做了圈套也不知道!」 太后恨恨道,聽著窗外嘶啞的蟬聲,揚聲道:「如此聒噪,且去把它們取下。」 廊下有人應了,急忙而去,太后收斂了心中怒氣,冷笑道:「這事從頭就透著蹊蹺……你且仔細想想!」 靜王渾身一顫,想起城門由京營的孫銘管轄,又念及平王的離奇逃遁,一身冷意湧出,如醍醐灌頂一般。 他咬牙笑道:「兒臣從皇兄身上,總算又學到一招!」 太后端起手中瓷盅,仿佛置若罔聞,只是鳳眸微微眯起。 窗前有人影晃動——宮人們躡手躡腳,以絲網將知了粘下,嘶啞的叫聲逐漸低了下來,太后只覺得神清氣爽,抿了口乳酪,笑道:「這些小東西,平素也是可人的,但若要聒嗓著生事,我也就棄之無味了。」 靜王細品著這話的滋味,又聊了幾句,才告辭出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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