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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晨露只覺得自己一直在黑暗中徘徊,水淹沒了她的頭頂,她如胎兒一般,在水中載沉載浮……

  有一陣,她有些清醒,眼前晃動的是各個人影,而不是水波,但也許這也是幻覺。

  仿佛有人在耳邊低喊,她努力想睜開眼,卻絲毫使不上勁。整個人,好象又在水中上下翻騰,又好象不是,那顛簸震晃也許是馬車?

  許多離奇的幻景,從眼前劃過,卻終究是浮光掠影,曇花驚夢。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喉嚨一陣刺痛,顫抖著唇,她終於發出了第一聲呻吟。

  「醒了嗎?」驚喜的男音,在耳邊響起

  她的眼睛艱難睜開,眼前模糊浮現的是瞿雲擔憂狂喜的神情。他端起一杯熱茶,從她唇邊小心喂入,兩口下去,晨露才覺得渾身有了一絲力氣。

  她渾身筋骨都在劇痛,聲音嘶啞的有如烏鴉:「這是哪裡?」

  「你已經回到宮裡了!」瞿雲道。

  下一刻,外間傳來隱約的喧嘩聲,聽著雖小,卻越來越近,也越發激越。「宮裡為何如此吵鬧?晨露嘶啞著聲音問道

  瞿雲看著她,露出了一道無可奈何的苦笑——

  「此時此刻,宮裡比街市還要熱鬧萬分!」

  第七十八章 嫌疑

  晨露有些吃力的坐起身,不過輕微動作,冷汗已一顆顆滴落,寒絹裁成的中衣在燈下閃爍生輝,片刻之間,已被濡濕了一片。

  瞿雲慌忙扶她坐好,咬牙又怒又急:「出趟門就弄成這般模樣,你仍是如此任性妄為!」

  此時兩位侍女入內,也不多言語,便在床前豎起小小的四幅水墨屏風,幫晨露寬衣換藥,瞿雲隔著屏風,聲音有些沉悶:「你這次被長槍貫胸而過,受創頗重,幸好避開了心脈要害,卻仍要休養她幾月才能痊癒!」

  晨露低頭查看自己的傷勢,她精通歧黃之術,一眼便知道瞿雲所言非虛,於是笑道:「你明知我在醫道上頭,不輸於人,略加調理,還怕不能完好如初!」

  瞿雲已怒無可怒,滿腔的擔憂,只得化成長長的歎息。侍女們換過敷藥,收起了屏風,跪拜而出。

  晨露覺得胸口一陣清涼,疼痛也減輕不少,她聽著宮外喧嘩聲仍是不減,想起瞿雲方才的言語,不由好奇道:「宮裡出了什麼事?」

  瞿雲卻不就答,長歎過後,反而問道:「你猜猜,皇帝為何沒來你榻前探視?」

  晨露一楞,想起那湍急詭譎的暗流裡,那雙如鋼鐵般強握著的手掌,看著瞿雲沉重的神情,心中驀然一驚:「難道他……」

  「你想到哪裡去了?」瞿雲不禁失笑:「皇帝對你,真是癡情萬分,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跳入涼川救你,他全身被亂石碰傷十餘處。怕也要月餘不能批閱奏章——」他調侃的看了眼晨露,卻見後者眼中陰鬱沉冥,全身都沐浴在幾重陰霾之中,不由一驚,後面的調笑,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宮裡都知道了這件事嗎?」晨露眼中凜然淡漠,映著窗邊投射的璀璨日光,冰寒之色,比起以前竟是更盛了許多,瞿雲望著她,瞬間竟有微微刺痛的感覺。

  他苦笑著,答道:「本來太后那邊,無論如何也是瞞不過去的,不過,宮中上下已經無心糾纏這等話題了——目前的亂子,就讓所有人頭大如鬥了!」

  他看了看窗外:「你道那些喧嘩聲是什麼?那是齊妃的父親率著一干臣子,正在御苑之前跪諫,要皇帝給他女兒一個公道。」

  「齊妃?她怎麼了……」

  「她死了……在飛煙閣頂端,屍體胸口有道創傷,胸骨幾乎全數碎裂——兇手定然是位劍道高手。」瞿雲很是懊惱,眉間隱見怒色。

  宮中戍衛安全,本在他的職責之內,如今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這等大事,簡直是在向他挑釁!

  「兇手有什麼線索嗎?」

  「要是沒有,也就天下太平了……」瞿雲無奈道:「當時夜色昏暗,她的貼身侍女香盈站在遠處,什麼也不曾看見,我們在現場,卻找到了一方玄色絲帕,上繡有精巧的紫蕾。」

  「玄色……」晨露凜然一驚:「是周貴妃?」宮中只有她喜著一身玄黑寬袍,古意盎然。

  「看那繡樣式必是出自她宮裡無疑。」瞿雲聽著遠處模糊的喧嘩人聲,繼續道:「她宮中有人受不住逼問,招供說出那日下午,周貴妃身邊的侍女偷偷去了趟驛舍,探會軍中的使者。」

  「使者?」瞿雲見晨露愕然,解釋道:「是周浚派出的使者,那時你和皇帝都受了傷,御駕一路慢行,周大將軍特地譴使來宮中告知一二。」瞿雲說著,頗為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在飛煙閣附近,我們仔細搜索,又找到了一枚安置軍靴上的銅釘,經兵部辨認,那是特製給鎮北軍中使用的。」

  晨露仔細聽著,開口說出了瞿雲的未盡之意:「你的意思是周貴妃與那使者在飛煙閣中暗通款曲?」

  瞿雲點頭道:「不僅我如此作想,林媛那邊,也覺察出不對,已經把西華門侍衛,都盤問了一遍,結果,有人證實,那日傍晚,確實有一個太監服色的人,手持周貴妃宮中的腰牌入宮——侍衛以為他是新來的並沒有多問。」

  「大晚上的,齊妃去飛煙閣做什麼?」晨露聽得目光炯炯,渾然忘記了胸口的疼痛,她抬起頭,輕輕問道,似乎是自語。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她的貼身侍女嚇得什麼也記不清爽,只一口咬定是主子這幾日身體大好,想在宮中散心。」

  瞿雲想起那個一味哭嚷的侍女香盈,又覺一陣頭疼。

  「去散心的齊妃,不小心撞破了周貴妃與使者的幽會,於是死於非命——真有這麼巧嗎?」晨露思索著,低喃道。

  「有沒有這麼巧,也只有天知道了。只是目下,齊融平白死了女兒,不肯善罷甘休,已經在朝堂上鬧將開來了——他要皇帝嚴懲兇手,以慰齊妃在天之靈。」

  「周貴妃目前如何?」晨露看著瞿雲,問道。

  瞿雲再一次無奈苦笑:「林媛也真是神通廣大,居然從知情人口中查到這使者的身份來歷——他和周貴妃乃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兩人感情甚篤,直到貴妃被選入宮中,才天各一方,斷了聯繫。」他繼續道:「鐵證如山,周貴妃已被打入冷宮之中,等著皇帝發落呢!」

  晨露眉間一蹙,斷然冷道:「此事無論真假,都很是棘手——若是處置了周貴妃,周浚一怒之下,難保不會有什麼過激行為。」

  瞿雲點頭贊同:「所以皇帝被夾在兩在重臣之中,簡直是左右為難——他已經兩晝夜沒合眼了。」

  兩人正說著,只聽得廊外有人通報道:「皇上回到!」

  他怎麼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驚愕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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