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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那日的心死絕望,仍縈繞不去,皇后露出一抹冷戾的微笑:若是無愛,那只有執掌權柄,才能告慰於己!

  她優雅起身,對著梅貴嬪問道:「你讓本宮,如何相信你呢?」

  梅貴嬪早有預料,沉穩答道:「這孩子一出生,我就奏請皇上,道是我八字與他有沖克,把他寄予您撫養,若我有叛離的舉動,您儘管把這孩子千刀萬剮便是!」

  「要是個帝姬呢?」

  「我預感,這胎是個男兒——」

  梅貴嬪眼中放出狂熱的光芒:「若是個帝姬,我自己養著便是,也不勞煩您費心了!」

  兩人又閒談了幾句,梅貴嬪才嫋娜離去,望著她的身影,皇后意甚躊躇,思量半天,仍是決斷不下,於是吩咐道:「擺駕慈甯宮!」

  她乘著輦輿,不多時便來到慈甯宮,穿過庭院,來到廊下,卻只有幾個面生的侍女,原先一班人等,都被皇帝以伺奉不力的罪名,貶謫到了宮外。

  經過「毒藥事件」,葉姑姑仍是身體虛弱,而皇后身邊的鄂姑姑,也不宜再待在御苑之中,只得回到靖安公那裡,好在靖安公也中了「韃靼刺客」的毒,雖然經過郎中救治,卻也需要懂得醫理的人照料。

  她走到廊下,幾個侍女見是皇后親至,正要入內稟報,卻被皇后制止了。

  皇后此時很有些杯弓蛇影的樣子,見殿門緊閉,心中又啟疑竇,她笑著對侍女說道:「太后好似有什麼事,我也不急進去,想去殿后小院裡看看今年的桃花。」

  她逕自來到殿后,見無人經過,才繞到殿后的窗櫺之下,以指甲上的鑲套,劃破窗上紗絹,弄出一個小洞,來一窺究竟——

  殿內仍是昏暗一片,一個熟悉的身影,倚坐在塌上,正摩挲著掌中翡翠雙球,皇后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是太后無疑。

  太后一邊調理活血,一邊在和對面一人低談。皇后耐不住好奇,又將洞開得大了些,才勉強聽見——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只是皇兄的所做所為,也太讓人寒心了!」

  那人輕輕歎道,皇后在小洞的微光中,依稀看到,他腰間珠玉,閃爍的五彩幽光。

  第五十六章 嫁禍

  在幽暗殿中,他所佩珠玉,發出瑩潤光芒,這樣一位濁世佳公子,即使是在歎息,仍是俊美如同畫中人一般。

  皇后平日裡,一直視他為謙謙君子,此刻撞見這一幕,心中悚然一驚。

  她屏息凝神,靜靜的,由這指甲大小的洞中,繼續窺視著。

  太后將手中翠玉雙球置於檀木盒中,聽罷此言,也不回答,只是端起幾上的玫瑰冰露,慢慢啜飲。

  半晌,她才開口道:「皇帝這麼做,也是為你好——真要是把燕州賜封於你,怕是你性命有礙!」

  靜王苦笑道:「母后,您不用寬慰我了——皇兄他這般處理,天下都人道他擔憂手足,卻不知我是有口難言……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妄想什麼燕州!」

  太后聞言,將琉璃茶盞重重置於案間,眉宇間生出冷怒:「讓你去燕州,是我的主張,哪個小人敢生出口舌!」

  皇后聞言一驚,她在後宮之中,也頗是聽了一些朝中傳聞,有說靜王勇擔重任,險些被韃靼刺客暗算的,也有說幾個皇親聯名上書,為靜王討這賞賜,才惹來這無妄之災,如今聽來,這竟是太后的授意!

  只聽太后舒緩了口氣,道:「我本想你坐鎮燕州,既可以在朝廷和襄王之間協調處事,又可提點你襄王一二——他也是你的舅舅,素來高傲森峻,除了你和皇帝,這世上又有誰能抑制他?」

  太后說的誠摯懇切,皇后卻是一聽便知,她既怕皇帝對襄王不利,在某個節骨眼上,讓他「沙場捐軀」,又怕襄王生出謀逆之心,將朝廷視若無物。

  皇后細細想著,對太后的深謀遠慮,不由心中暗贊,想起自己將來,也要如她一般殫精竭慮,心下生出惻然——

  這就是林家掌權人的宿命?

  靜王歎道:「可惜皇兄疑我太深,早知如此,我便早早南下,到江南去享受蘇杭美景,於二十四橋上,共玉人吹蕭,豈不快哉?」

  太后笑著睨了他一眼:「你仍是如此胡鬧……早些時候,便有禦史參你放蕩不羈,與京中閨秀私通款曲,這毛病不改改,卻讓天下人如何稱你賢良?」

  靜王微微一笑,滿不在乎道:「是真名士自風流……我又不是皇兄,整日裡莊重沉穩,要有天子的氣象——我自做我的風流王爺便是!」

  太后聽了這話,眸中目光閃動,卻是笑道:「你們兩兄弟,真是連副秉性,一個心思沉穩細密,任誰也看不出端倪,另一個卻是瀟灑不羈,率性而為!」

  她好似想到了別的,神情有些憂悒:「說來,皇帝是我的親生孩兒,可我從小,就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倒是你,整日與我調皮撒嬌,別人不知,還以為你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

  靜王仿佛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他走下座位,在殿中來回踱步。

  燈燭的芯焰此時一跳,光芒暴漲,皇后從那指甲大小的洞中,正正看見他的眼——

  靜王的眼眸中,竟是燃熾欲狂的冰冷怨恨!

  她驚得一顫,手腳冰涼麻木,想要退開,卻不聽使喚!

  只見靜王回過頭來,正對著太后,鄭重跪下。

  「你這是做什麼?!」

  太后奇道。

  靜王眼眶有些泛紅:「我自小便沒了母妃,全仰仗您將我撫養長大,只要母后一聲令下,我便是赴湯蹈火,也心甘情願,可是現在,皇兄對我猜忌已深,其間有種種不忍言之事,我實在不能為您分憂了!」

  「什麼不忍言之事?!」

  太后一聽,大出意料,她本以為皇帝聽了幾句閒話,才生出疑忌,現在聽這話氣,難道還別有內情?

  「母后您可知道,那日朝堂之上,有一位原本與我莫逆的禮部侍郎,家中窩藏了刺客,意欲取我性命?」

  見太后點頭,他繼續道:「賀飛當廷出言不遜,道是他輔佐是乃是真命天子,並非亂臣賊子——母后您細想,這話不是太過駭人聽聞?他所指的……」

  他激動的說不下去,太后靜靜聽著,接著說道:「是在影射於你。」

  「兒臣聽了這句話,驚得魂飛天外,當時就覺得事有蹊蹺,事後我細細調查,才得到了這個!」

  他從袖中抽出一樣物事,只見這是一柄鋸齒短刃,以瑩亮絲線纏繞,鋒芒凜然。

  「這是從大臣遇刺的現場找到的!」

  太后接過短刃,凝神一看,臉色變得慘白——

  「這是先帝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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