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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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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祈不禁失笑,他看著帝姬那微微焦慮的神情,心下感動,道:「皇姐不必擔憂,朕身在這九重帝闕,卻是心如明鏡,哪些人在興風作浪,哪些人是牆頭草,這次便可一一識得!」 帝姬聽他如此說來,心中一塊石頭落地,霽顏笑道:「也是我思慮過甚,皇上乃是真龍天子,目光如炬,那些奸佞小人的把戲,還有看不穿的道理?」 她側過頭,對著駙馬微笑,示意自己所料不謬,皇帝廟算如神,已經有所防備。 孫銘回以寵溺一笑,他仿佛想到了什麼,起身稟道:「皇上,還有一件事,臣也要稟報於您。」 他猶豫了一下,斟酌著說道:「這幾日,朝臣親貴中謠言紛紛,有一些話,實是喪心病狂,欺君犯上——想必您也有所耳聞?」 帝姬聽他這麼直接,就提到這禁忌話題,不由心中大急。 孫銘在桌下以手相握,稍稍安撫了妻子,才繼續道:「這些狂悖離奇的謠言,臣實在不信,可看著勢頭,卻是越傳越烈。微臣實在擔心,這樣下去,民間輿論,將對皇上生出不利。」 他是武人出身,說話向來直接,這麼一口氣說完,才端起茶盞,喝了一大口。 元祈聽了,眼中波光一閃,不怒自威:「駙馬果然耿直,京中謠言,朕早已有所耳聞……聖人有言:王德如風,民氣似草。朕即位以來,撫遠靖民,也算是廣修德政,百姓們不會如此糊塗的!」 年輕的天子,望著窗外大雨,微笑起來,他一派悠閒,好似,整個天下都在他掌握之中。 此時風雨正急,晨露凝視著皇帝,但覺他少年得意,卻又不失沉穩,知道這一局,他是有備無緩。 她輕輕歎息一聲,眼睛微微眯起,一時覺得,窗前站的,是那前世冤孽,負心薄幸之人,一時卻又被皇帝眉宇間的森冷笑意喚醒—— 元旭,一向是如沐春風,他,不會有這樣的神情…… 「尚儀……」 元祈呼喚了好幾聲,晨露才從沉思中驚醒:「皇上有什麼吩咐?」 元祈細細看去,只見她仿佛不能適應這暗暝陰晦的天色,眼睛如貓一般眯起,只餘那清冽流光,從眸間閃過。 「你怎麼了,竟是這般心神不安?」 他關切問道。 「微臣有些恍惚了……」 她的聲音,有些飄渺,在雨聲的轟鳴之下,宛如天外傳來—— 「這雨,真讓人難受……」 第四十八章 刺客 夜已經深了,雷聲仍是轟鳴,仿佛九天之上,雷公電母正在不停敲擊,雪亮的閃電也不時劃過夜空,膽小的宮娥嚇得花容失色,卻捂著嘴不敢發聲。 晨露候在廊下,耳邊滿是喧嘩雨聲,她倚著白玉欄杆,百無聊賴地凝望著雨幕,凝望著,遠處的宮闕樓臺。 這雨聲喧囂,卻讓天地都為之安靜,在這轟然巨響之下,世間的人和事,都淡漠煙渺,不復想起。 瞿雲正在和元祈議事,她卻無心去聽,告退而出。 大約,也就是謠言的事罷! 她輕輕拂去發間水滴,想起元祈那抹森冷笑意,不由微笑。 他生於這詭譎宮闈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亦不會,把自己的弱點,示之於人。 他涼薄的微笑下,是不可見底的深淵,以及,身至高處的帝王心術。 她的微笑加深,仿佛很是歡愉。 「你在笑什麼?」 瞿雲從宮中退出,來到她身邊,好奇問道。 「我在笑……林媛怎麼生了這樣的兒子。」 她笑厴晶瑩,在雨中看來,朦朧絕美,只那眉宇間一分苦澀,揮之不去。 「生出這樣出色的兒子,又想要擅權,結果落得個母子相殘——老天給林媛的,真是奇妙……」 她歎息著,最終吐出一句—— 「不過,她要真是全壽善終,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話中的怨毒,清晰刻骨。 瞿雲看著她,伸手替她拂去雨珠,他深深瞭解她的心境,卻不由,仍是心疼。 她最恨的,是那負心薄幸的元旭,然而,他已經蓋棺入墓,成了所謂的先帝,奉供於宗廟之上,永受祭祀。 他這一死,這刻骨仇恨,上窮碧落下黃泉,卻又由誰來承受? 只有林媛! 在這世上,她總抓住些什麼,比如憎恨,比如復仇,她才能繼續活著,繼續,在這前世寂滅的宮闕之間,從容行走。 這般寂寞慘痛的人生,值得嗎? 「你,也恨著今上嗎?」 不自覺的,瞿雲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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