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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十二哥……」

  晨露笑得暢快,齒間滑出的這聲稱呼,帶著奇特的韻味,那是一種……頗為熟悉的感覺。

  中年人只覺得心驚:「你到底是什麼人?!」

  「十二哥只管出來便是,您還怕,我這小丫頭的暗算嗎?」

  中年人受不得那目光中含笑的凜冽,把茶杯往桌上一頓:「我們出去!」

  兩人走到庭院之中,確定房中諸人已然聽不見,晨露這才輕笑道:「十二哥你好糊塗,連我也認不出來!」

  中年人如遭雷擊,呆在當場。

  且說房中眾人,誰也不在說話,只默默喝著茶,等待院中的消息。

  王十二入會最早,性情剛正爽直,眾人隱隱以他馬首是瞻,這番不免要看看他的態度,再做打算。

  只過了半刻,王十二便疾奔而入,神情帶著壓抑的激動,和狂喜:「老金,你快出來,我有話同你說!」

  他喚走了之前的老搭檔,金玄,屋內的四方首領,只剩下新進的兩位青年俊彥。

  郁公子冷眼看著少女回到室中,悠然笑道:「姑娘,任你舌燦蓮花,也只能騙騙老王他們,要想說服在下,恐怕沒這麼容易!」

  晨露輕輕搖頭:「我從不對牛談琴。」

  郁公子眼光越發冷厲:「在下也從不與庸人合作!」

  晨露微微一笑,眼中波光,比月華更為悒麗皎潔——

  「你還記得,你加入『幹將『的誓言嗎」

  「記得!」郁公子毫不憂鬱地說道:「掃蕩蠻夷,滌塵宇內,使我中原千里,永無災患!」

  晨露森然道:「不錯,你沒有忘卻組織的誓言,可你今日徒以意氣相爭,不顧組織大局,是什麼使你狂悖若此?!」

  她微微一怒,眉宇間一片凜然高貴,使人不敢逼視,郁公子稍稍移開眼,卻仍是堅決道:「我只服從在我之上的強者!」

  「好!」

  晨露擊掌道:「我若不與你比試一二,也難叫你心服——你想比什麼,謀略,還是武功?」

  第三十九章 驚魂

  郁公子傲然一笑:「不妨合二為一!」

  他喚過貼身小廝,從沉重行李中取過四四方方的物事,竟是一架唐木棋盤。

  「請各位暫且退出!」

  晨露明白了他的意思,揚聲道。

  她年紀雖小,言語之間,卻自然有一種不說不清的魄力,使人心儀景從。

  眾人退到院中,只聽得棋子在器中輕晃,片刻便重新寂靜——顯然,兩人已經猜出了黑白。

  一陣清脆響聲,眾人閉目,想像其中已是暴雨梨花之態,室內狹小,又如何躲閃?

  這無數叮噹響聲,在下一瞬,全數停滯,眾人凝神而覺,只聽得一聲衣帛風聲,那些棋子,便一齊回到了原處。

  瞿雲聽了出來,這是晨露以袖輕拂,把所有棋子全數振回。

  「啪」的一聲,十分響亮,仍是有一隻黑子,在袖勁下倖存,穩穩落入盤間。

  晨露卻不著急,微微一笑,聲音甚是愉悅,她起手,只拈了一個白子,空中竟隱隱現出蝶囂之聲,回環往復,說不出的輕靈詭譎。

  「飛去來器?未免太過小道!」

  郁公子口中如是說著,手中卻也費了一番周折,讓棋子落於盤間。

  兩人如此來回,以快見快,不多時,局面便已初現端倪。

  「且住!」

  少女清冽聲音響起,在黑白子的飛舞回旋之中,分外清晰。

  「要認輸嗎?」

  「你這妄人……只待我這一子落下,任你有蛟龍飛天之能,也盡數灰飛湮滅。」

  「什麼?!」

  瞿雲聽著郁公子驚駭之聲,再也耐不住心下好奇,奔入房中,看向棋盤。

  他亦是弈道高手,平日裡只與皇帝手談論棋,今日遇此良機,不免心癢。

  只見棋盤甚是怪異,滿盤看來,郁公子處處占了上風,鋒芒畢露,可是晨露的棋步,卻是雲裡霧裡的虛玄,瞿雲滿心疑惑,卻在見到她最後一著時,驚詫不能成語——

  這一著,甚至還未完成,她落子於盤,手卻沒有離開,只是微笑著,看著對手。

  這一著,如同天地沉寂,萬馬齊暗之時,那破開蒼穹的燦然一劍——

  只是,驚才絕豔的一著,便定下了乾坤。

  元祈的棋步,從不顯山露水,水到渠成之後,你才驚歎,他之前的無數瑣碎,都凝成如今的江山如怒。

  而晨露……她的棋,非關謀略,只在,那一念拔劍,天外飛仙的一著。

  「這一局,我輸了……」

  郁公子略見失落,卻又笑道:「只是,在武之一道,你卻失了先機——剛才那一顆黑子,已然破你長袖。」

  晨露撫了撫袖口那道長縫,莞爾一笑,眸子清冽晶瑩,竟是讓人目眩——

  「你脫開外袍。」

  郁公子疑惑著,解開衣帶,只見內衫之上,胸膛的位置,竟牢牢嵌著一枚白子!

  他頹然坐下,這神乎其神的一幕,終於讓他說不出話來。

  眾人此時都圍攏過來,看著晨露的目光,與一開始,殊然不同。

  他們眼中滿是仰慕膜拜,再無半點疑慮。

  簡單聽過四人的稟報,又談及了韃靼「彌突」會盟的近況,晨露和瞿雲瞧著天色漸暗,惟恐宮門下鑰,便起身告辭。

  他們走在城中大街上,見得天色漸暗,隱隱有雨雲之象,四周街市便紛紛收攤,四散奔回。

  瞿雲取出幾錢銀角,買了兩把竹傘,也不讓老婦人找錢,與晨露繼續前行。

  天色很快變黑,夜晚因著風雨,早早到來,豆大的雨點灑落,打得人臉生疼,路上的行人抱怨著,卻都加快了腳步,不多時,街上已空無一人。

  晨露撐起竹傘,正要笑說「象不象林間浣衣女」,卻見對面屋脊之上,有一道黑影疾閃而過。

  她不及收傘,只平地一掠,飄然若仙地登上屋簷,伸手向那人腕間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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