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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景樂朝風雨飄搖,前幾年,京城就有人暗地裡傳說,有一位孩童在京郊遇雨,以赤色大劍斬殺一條巨大白蛇,蛇化龍形而去。

  白色,為金德之相,這意味著,本朝的氣數已盡,將被尚「赤」的火德替代。

  韃靼入傾後,有義軍集結,首領名為元旭,乃是首陽侯之後,他使一柄赤色大劍,人人傳言,他即是火德之主。

  這個少年,會是中原的真命天子?

  忽律心中冷笑,他雖然仰慕華夏文字,對這些讖緯之說,從來不屑一顧。

  不過是一個家道中落的貴族少年,冒充著這些神鬼之說,就想驅逐我韃靼大軍?

  他拿下背後小弩,正欲射去,只聽得身後轟隆巨響,回身看去,只見火光沖天,土石飛濺,四座軍營,竟齊齊冒起黑煙。

  元旭在日光下微笑,揚聲道:「我等一夜辛苦,以贈王子。不必遠送,就此告辭。」

  少年意氣,說不盡奮發蓬勃。

  他手中亦有弓弩,兩人相持,半晌,忽律終於放下,急急回身去救援。

  ***

  林宸和元旭共騎一馬,她傷勢很重,頭腦有些昏沉。

  元旭小心的扶住她,又擔心她墜落,又怕城牆那一幕重演。

  「你忸忸怩怩做什麼,我是洪水猛獸嗎?」

  少女蹙眉,清冽眼中閃過怒意。

  元旭苦笑,看看自己被劍刺得滿是窟窿的衣衫。

  「小妹妹,你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多管閒事!」

  「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倔強?!」

  「你又有多大,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我已滿十六……」

  林宸有些賭氣:「不過大我四歲!」

  元旭很有些驚訝,他端詳著林宸,除去那張美的不似凡人的面容,她根本不象十二歲。十二三歲的女子,有的論及婚嫁,她卻如此瘦小,如孩童一般。

  他目光凝住,看著她頸胸間,那是唯一裸露的蒼白肌膚,上面有很縱橫傷口,年代久遠。

  她過的是什麼日子呢……他心中一痛。

  林宸見他盯著自己胸口,羞怒之下,一掌推去。

  「你小心,別跌下馬去!」

  「好色之徒,要你多管!」

  「你根本沒長大,有什麼色給我貪圖?」元旭看著她胸口,玩心大起,在「大「字上加了重音。

  「你那賊眼……你、你還看!!」

  「喂……小心!!別亂拔劍——別刺了、我的衣服!!!!」

  「住手……我不想裸奔啊!」

  元旭的玩笑,終於給自己惹出亂子來。

  第二十四章 千金

  那是怎樣的一個女孩……

  忽律王子遣退了前來請罪的將領,隨意坐在九龍檀木椅上,如此想道。

  他匆匆趕回,只見到一片狼藉,破爛的帳篷,懊惱沮喪的兵士們,滿地汪洋著急救的水,混合著黝黑的殘木焦炭,受驚的馬被擊斃在一旁,之前它已經踏傷了三人,有一個頸骨斷折,眼看不能活了。

  這僅是一處,還有朱雀門、苗街……再加上慘遭屠殺的先鋒營一眾,軍中損失實在慘重。

  他呷了一口茶,洞庭碧螺春的香味悠長纏綿。

  他眯起眼,想著她墜下城牆時,那驚鴻一瞥。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他想起《洛神賦》中的句子,原本以為那不過是文辭的誇張。見到了她,卻只歎世間辭藻,尤不及真人萬一。

  她不過十二三歲,就已然如此,若稍稍長成,會是何等風華……

  忽律覺得自己和族中那些半夜到姑娘帳外唱歌的男子一樣,光是想像,就已經心神不寧。

  他生來智超常人,機緣巧合,又蒙「摩訶教」久已閉關的世尊青眼,收為弟子,雖只有十七,整個草原都視他為下一任的大可汗。不知有多少美麗的少女,願意為他獻上自己的紗巾,可他卻一概婉拒。

  如今,這樣一個謎一般的少女,卻讓他如此牽掛。

  他想起,她墜下城樓時,那份決絕剛烈,一份苦澀,漸漸映上心頭。

  ***

  兀魯元帥進入時,驚訝的發現,年輕睿智的王子,正在呆呆想著什麼,臉上微有愁容。

  他雖然是一軍統帥,卻對名義上來隨軍學習的王子敬服異常,他是看著忽律長大的,笑著說道:「我們老人說的好,滿天的烏雲也遮不住太陽金光——這些奸細不過意識得逞,王子你何必在意?」

  忽律起身,為他端來靠椅,才笑道:「兀魯叔叔辛苦,雲州一役,情況如何?」

  兀魯率領大部,前去追擊潰退的殘兵,昨夜晚間才回京,不料一早就出了這事,叔侄二人還未曾會面。

  「雖然勝了,可是很多殘兵都逃散了,看方向,估計去投所謂的義軍中了,不可大意啊……」

  兀魯感歎道,長年的戎馬生涯讓他的腿隱隱作痛:「我軍悍勇,可以一敵三,但中原人口繁多,真能團結一致,我軍恐怕要吃大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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