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錯妃誘情 | 上頁 下頁
一四〇


  師兄的手包裹著她的小手,雖然受了傷,他的手有些冰冷,但是,於流霜而言,卻依舊是溫暖的,令她心安的。但是,這雙手,她卻再也不能依賴了。

  她默默地抽出自己的手,淚眼模糊地望著段輕痕,冷聲問道:「師兄,當年,你為什麼要救我?」

  她一直不明白,師兄為何要救她。他的爹滅了她的國,殺了她的父皇母后,而他,卻救了她。為什麼?

  段輕痕的身子一顫,俊美的臉上浮上一絲不悔的表情。

  「我本就不同意我爹的謀反,可惜,那時我的年紀小,並不能阻止這件事。當時,我聽聞當日是你的生辰,是以躲到那裡,打算救你們。可惜我的力量太小,只救了你一個人。當年救你,是因為歉疚,也是為父母贖罪。」段輕痕語氣沉痛地說道。

  「霜兒,我很慶倖救了你!救你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段輕痕淒苦卻柔情至極的目光如千絲萬縷的絲纏繞著流霜。

  「那,你為什麼要封住我的記憶?」流霜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這一點。一個人若是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何其悲哀。

  段輕痕的眸間閃過一絲痛色,他淡淡說道:「霜兒,本來師兄沒打算封住你的記憶,可是,你始終忘不了當日的慘事。整個人急速瘦了下去。整天什麼也不做,只是癡癡地傻傻地望著遠方。我真怕你的一生就那樣毀了。所以,才從白爺爺那裡求來了忘憂草,封住了你的記憶。這件事,師兄做的或許有些殘忍,但是,師兄真的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就那樣憔悴下去啊!」

  流霜聞言,忽然轉身,抹了一把紛墜如雨的淚。燭火被她轉身帶起的風吹得顫了顫,她投在地上的影子便也顫顫巍巍的,正如她的心,也在顫抖著。

  段輕痕望著她的身子如風中落葉一般顫抖,知道流霜又哭了,他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想要去觸摸流霜的肩。

  但是,流霜卻忽然一言不發地向前走去。

  她不能不走,若是再不走,她怕她會心軟捨不得離開。

  這些年,師兄對她的照顧和寵溺,不管是出於歉疚還是因為贖罪,但是,他始終都是為了她好。

  那些好已經刻在了心裡,讓她想忘也忘不掉。可是,同樣的,刻在心裡的,還有父皇母后的慘死,那也是她忘不掉的。

  所以,她必須離開,只能離開。

  師兄,別了。

  她在心中默默說道,霜兒不恨你,但是,霜兒再也不能叫你師兄了。從此後,我們只能是陌路。

  段輕痕望著流霜單薄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口,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他再也觸不到她的人。手掌中,似乎還留有霜兒留下的余溫,但是,她的人已經走了。而且,他已經預感到,她不會再留在軍中了。

  他感到此時自己是那樣的無力,就好像那日在懸崖上,流霜跌下去一樣的感覺。

  他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淚無聲無息地沿著眼角淌了下來。

  帳外,流霜望著站在包圍圈裡的阿善,淡淡說道:「阿善,走了!」

  幾個侍衛不肯放百里寒走,卻哪裡攔的住他。所幸段輕痕在帳內發了話,否則,難免一場廝殺。

  兩人一前一後緩緩向他們的帳篷走去。

  野外的夜空極是清澄,彎月在雲層裡穿梭,灑下淡淡的月光。

  流霜忽然頓住了腳步,轉首望向身後的阿善。

  月色下,一身灰袍的阿善淡然凝立,好似和夜色溶為了一體。

  他是誰?

  流霜再次問自己。

  他當然不是野人!

  野人怎麼可能有這樣淡然清淩的氣質?野人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武功?野人,就算是力氣再大,又怎麼能拼得過師兄的內力?野人,怎麼可能忽然會說話,而且,還那麼流利。

  他不是野人,那麼他是誰?

  摒棄了野人的想法,流霜眯眼靜靜瞧著暗夜裡凝立在她身後的阿善,忽然覺得哪身影時那樣熟悉,不,她早就發現他的身影熟悉了,只是她從來沒有懷疑到野人是假扮的,也沒想到他身上。

  是他!百里寒!

  這個名字從心底忽然冒了上來,流霜忍不住心中一顫。

  都在騙她。

  師兄騙了她這麼多年,而他,竟然扮作野人來騙她。

  想到他為了救她差點喪命,想到山洞中他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想到林中的那一次強吻,想到……

  流霜內心忽然湧起一股複雜難言的感覺,是怒,是恨,是感激,還是好笑,或是嘲弄……將她騙的團團轉?

  良久,她壓抑住內心洶湧的情緒,走到百里寒面前,借著淡淡的月色,望著他依舊帶著鹿皮面具的臉,微笑著道:「阿善,若不是你及時出現,師兄可能就死在我的劍下了!謝謝你,阿善。」

  不要裝嗎?那就裝吧,她也不打算戳破他,倒要看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百里寒的一顆心本來已經吊到了嗓子眼,方才流霜對他的打量,讓他以為流霜已經認出來他。此時,見流霜臉色平淡地走到他身旁,依舊把他當做了阿善,心中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慶倖。

  兩人結伴回到了帳內,流霜坐到椅子上,忽然對百里喊道:「阿善,認識你時日也不短了,從來沒聽你講過你們的話語。我很想聽呢,你能不能講兩句,讓我聽聽。」

  流霜歪頭問道,一臉的興味盎然。

  百里寒哪裡會什麼野人的話,這倒真讓他為難了。只好嘰裡咕嚕說了兩句,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沒想到你們的話很好聽啊,方才那句是什麼意思啊?」偏偏流霜還不放過他,好奇地問道。

  「意思是——我——要——睡覺——了。」百里寒斷斷續續地說道。

  「這個意思啊,你再說一遍,我也想學!」流霜道。

  百里寒本來是隨口亂說的,要他再說一遍,卻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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