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錯妃誘情 | 上頁 下頁
七五


  他抬眸望向流霜,她靜靜站在屋內,夕陽的殘輝自她背後射進屋內,她就那麼靜靜站在一束光裡,清麗妖嬈的笑容已然從她唇邊消失,此刻, 她的神情高貴冷漠又疏離。

  方才的笑容就像是曇花一現,那樣絕美,卻又那樣短暫,似乎只是人們看到的一個幻影。而這一抹幻影,卻深深地刻在了每個人的心中。

  百里寒看到流霜那漠然疏離的神色時,心頭猛然一滯。隱隱感到,有什麼東西,就像這只杯子一樣,也被根根擲在了塵埃裡,摔得粉身碎骨,再也拼湊不起來了。

  又是一波淒緊的疼痛,流霜緊緊閉上眼晴,咬牙忍著,挺立著不倒下。她從袖中抽出一塊白色錦帕,細細擦拭著唇角的鮮紅。白色錦帕瞬間便被染成了殷紅色。

  「小姐,解藥!」紅藕淚流滿面地將解藥遞到了流霜手中。

  青蔥玉手接過了藥碗,一飲而下。藥效很快起了作用,胸臆間的疼痛漸漸消失,流霜的神志恢復了清明。青白的玉臉也漸漸恢復了白皙。

  「王爺,流霜的毒已經解了,你可以放心讓代妃解毒了。」她淡淡說道,雖然和百里寒相對而立,但是視線的焦距卻幽幽越過他,落向窗扉處流瀉進來的夕陽餘暉。

  一種從未體味過的失落,悄悄襲上了心頭,令他忽然煩亂的很。

  他轉首對輕衣和纖衣,道:「送王妃回聽風苑。」

  「是!」輕衣和纖衣慌忙走上前來。看來,王爺是不會怪罪王妃了。緊硼的心弦終於放鬆了。方才,她們真是為王妃捏著一把汗。偏生又不敢上前勸,以王爺的脾氣,越是有人勸阻,怕是愈加惱怒的,愈對王妃不利的。

  花嬌早已取瞭解藥,一勺勺喂給了代眉嫵。

  毒藥雖解,陷害成功,代眉嫵臉上卻沒有一絲喜色。

  王爺那麼輕易就放了那個女人離去?害了他的龍種,競然就此不追究嗎?原以為百里寒會盛怒之下,休了那個女人或者將她打入地牢,卻不想就此不了了之了。

  眼見的百里寒的視線深深她糾纏著流霜,代眉嫵低低呻吟了兩聲,百里寒卻沒有聽到。代眉嫵再次咬牙高聲呻吟了兩聲,百里寒終於有所感覺地回首望去。

  「王爺,我的孩子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王爺,你為何要救我!」代眉嫵淚如雨而下,神情極是悽楚。

  百里寒愣了愣,似乎這次憶起室內還有她。

  他援步走了過來,坐到床榻上,皺了皺眉,低聲安慰道:「你好好歇息,此時不宜悲傷過度!」說罷,他的眼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抹素衣倩影。

  流霜淡然而笑,轉身走向屋外,輕衣和纖衣、紅藕緊緊跟隨著她。

  抬頭望天,卻見夕和晚照,如同一道潰爛的傷口,流淌著殷紅的血,染紅了這個世界。

  回到聽風苑時,已是幕色深重,太陽已經徹底沉沒下去,月亮和星星卻還沒有出來。晝夜之交是如處的自然,但是,一段感情的放下卻不是那麼容易。

  「紅藕,我要撫琴。」這個時候,她需要用琴音來發洩心底的脆弱。

  紅藕流著淚將七弦琴擺了出來,流霜換了一身素淨的白衣,坐在琴前,開始彈奏。

  琴聲是斷斷續續,不成曲調的,只走隨著她的心情在演奏。低婉輕緩,如泣如訴,如冰泉幽咽,如落花殘絮。

  月亮終於出來了,掛在天邊,那樣清幽,那樣皎潔。

  月光如水,籠罩著流霜,好似洗盡了書華,使她看上去愈發出塵脫俗,明淨宛若琉璃。

  低回婉轉、幽澀淒迷的琴音終於過去,琴聲變得激揚起來,悠悠揚揚,清越平和,嫋嫋不絕,動人心弦。

  紅藕那顆吊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放心地沉落到胸中,小姐終於挺了過去。她就知道,這世上是沒有什麼能將小姐打倒的。回身到室內端了一杯茶,就見小姐的身影忽然顫抖了起來,連帶的琴音也斷斷續續,不成曲調。

  紅藕的心,刹那間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難道,是小姐的寒毒發作了?怎麼可能,不是,今年才發作過嗎?手中的杯子在無知無覺中滑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碎片橫飛,茶水漫流。

  「小姐!你。你流血了!」紅藕的聲音斷斷續續,好似從遙遠的未可知的地方傳來。

  「流血!哪裡?」迷蒙中,她隨著紅藕驚恐痛絕的眼神低頭望去。身上的白裙不知何時已經染成了紅色。

  心裡「咯噔」一聲,腦中有瞬間的清明。

  她用顫抖的右手,扶上纖細的左腕,感知著那似緩似急的脈搏跳動,果然啊,她悲傷的閉上了眼睛。是日子太短了,她這個醫者竟沒發覺到。

  一個孩子,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來到,又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離去。

  一種巨大的悲愴襲來,令她剛剛復蘇的心再次死去。

  孩子,娘親對不起你。

  她低喃著說道。

  「王妃的毒不是解了嗎?為何會這樣?」輕衣的聲音在身後沉痛的響起「難道,是小產?」

  輕衣的話,徹底點醒了憤怒的紅藕,她忽然站起身來,轉身向院外跑去。此時她的腦中,倒是理智,小姐不能再等了,今夜,就要段公子進府。

  雪苑裡,燭火搖曳,代眉嫵躺在床榻上,偷眼瞧著百里寒。

  他靜靜凝立在窗前,夜風襲來,月牙白的衣衫飄飄蕩蕩,撩撥著代眉嫵失落驚恐的神經。他已經維持著這個動作很長時間了,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的臉沖著窗外,好似在冥想著什麼,又好似根本就沒有想,只是在無意識的出神。

  這種怔怔失魂的樣子,對於一向深沉淡漠的他而言,實在是罕見。代眉嫵的心,一件空落落的失落,今夜的計謀,到底是成就了他和自己,還是成就了他和白流霜。她說不清楚,她也不敢去想。

  她的視線,移到了他緊握著的手。

  他的手中,拿著一方錦帕,裡面包裹著那個羊脂玉杯子的殘片。

  方才,他親自蹲在地下,一片一片撿起來的。

  她曾喚丫鬟幫他去撿,卻被他冷聲拒絕了。

  當時,他極其專注的撿拾著,那神情,好似在撿拾著世間最珍貴的寶貝。一片一片,一片也不肯放過。

  待所有的碎片撿拾完,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已經被紮的鮮血琳漓。可是,他卻連眉也不曾皺一下,就那樣站在窗前凝立著。

  他到底還打算立多久?代眉嫵狂躁的心在叫囂,但是,她卻根本不敢去打擾他。

  院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很快很急。

  終於有人要打破這沉默的壓抑了。

  「什麼事?」急促的腳步猛然頓住,花嬌的聲音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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