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錯妃誘情 | 上頁 下頁
四一


  張佐李佑看到流霜,好似見到了救星一般,眸中閃過一絲欣喜之色,迎上來施禮道:「王妃,您快去勸勸王爺吧!」在他們心中,已儼然將流霜當作了王府的女主人。

  流霜隨著李佑緩步向林中走去,此時雨勢有些小了,天色比方才要亮堂一些。隱約看到林中一座孤墳,墳前跪著一個孤傲的身影。

  他靜靜跪在那裡,背影是那樣蕭條而悽愴。一襲白衣早已污濁不堪,黑髮盡濕。

  「王爺,王妃——」李佑剛開口,百里寒便回身一掌劈來,帶著寒冽的怒氣。李佑被掌力推的後退幾步,嘴角流出一抹血。流霜終於知道外面那些侍衛的傷是怎麼來的了,敢情都是百里寒洩氣所致。

  「出去!」百里寒依然背對著他們,聲音裡透著一股肅殺的冷氣。

  「王爺,你這是做什麼?」流霜忽然冷聲開口。

  在路上,她已經從輕衣和纖衣口中得知,百里寒的生母沈皇后生前因不滿皇上對鄭貴妃(現今的鄭皇后)的寵愛,到青姥山的幻月庵中帶發修行,卻不想在此遭到了刺殺,中毒身亡。當時百里寒還只有十四五歲,趕到這裡時,沈皇后已經命在旦夕。他卻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只恨自己為何不早點趕過來。

  因沈皇后生前最愛這片「幻月湖」,但死後卻不能葬在這裡,只能葬在皇陵之中。百里寒便將沈皇后的生前穿過的衣衫埋到了這林子裡,正對著「幻月湖」,就是眼前的衣冠塚。

  百里寒如今的傷痛,怕不僅僅是喪母之痛,更多的應該是深入骨髓的自責,自責他來晚了一步。

  百里寒聽到流霜的聲音,驀然回首望來,一雙冷眸中滿是傷痛和絕望。他忽然站起身來,一步步向流霜走了過來。

  此時此刻,他似乎又成了七年前那個破水而出的少年,黑髮滴著水,淩亂地披散在額前,只露出那雙幽寒的眸,直直盯著她,亮如星辰,寒如冰雪。

  「誰讓你來的,我的母后已經死了,你難道還要來害她?」

  他的話有些不對頭,流霜心中一驚,瞧見他充血的雙眸,他怕是把她當作了別人。來不及躲閃,他的手已經緊緊勒住了她的咽喉,緩緩收緊。

  呼吸乍然凝滯,流霜一雙清澈的眸,緊緊盯著他,然,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周遭響起侍衛們的驚叫,然而,似乎都不能喚醒意識迷糊的百里寒。輕衣纖衣齊齊向百里寒襲來,卻被百里寒一隻手擋了回去,雙雙摔倒在地上。

  雨冷冷地下著,風悽愴地刮著。

  視線有些模糊,幾乎看不清眼前這張臉。這張她一直眷戀的臉,正在奪去她的命。

  不,她不甘心,她不能就這樣枉死,做了別人的替死鬼。

  流霜的手,無意識地摸索著,竟然抓住了隨身攜帶的藥囊。摸出一隻金針,毫不猶豫沖著百里寒的虎口紮了下去。

  一陣刺痛襲來,手上勁力一泄,百里寒鬆開了手。腦中瞬間有些清明,他迷蒙地瞧著眼前這張臉。

  流霜的意識漸漸回復,怒氣卻湧了上來,她忽然舉手,沖著百里寒狠狠閃了一掌,啪地一聲,在風雨中,竟也極是響亮。

  「你以為這樣做,沈皇后就會活過來嗎?你以為自己是先知,能夠預先料到危險,而及時去阻止嗎?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能再挽回了,你為何要這樣。為何要這些侍衛們代你受苦,難道你不知,你這樣子,會令他們多麼擔心嗎?你這樣做,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如果真有人要殺你,今日你怕是早就命喪荒山了。你這樣折磨自己有何用?」

  流霜的話,不算響亮,卻如風雨中的驚雷,一字一句轟炸著他的意識。他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張臉,不是他痛恨的仇人,而是她。

  她打了他,打得好!

  她罵了他,罵得好!

  百里寒無聲低笑著,喃喃說道:「你說的對,對極了。」

  忽然腳下一個踉蹌,陷入了昏迷之中。

  漸漸陷入到黑暗之中。

  第四十章 良辰美景

  流霜的一席話和一巴掌,不禁警醒了百里寒,也使他的侍衛侍女對流霜徹底臣服。自此,在他們心目中,流霜已然是王府的女主人。

  風雨極大,一行人冒雨回到王府時,人人皆已成了落湯雞。

  幾個丫鬟忙碌著為百里寒換衣,流霜也到內室洗漱完畢,換了一套乾淨的衣衫出來。

  輕衣纖衣為百里寒褪去了外裳,瞧著一身潤濕的內裳正在躊躇,見流霜出來,施禮道:「王妃,王爺的內衣還是請王妃來換吧。」她們雖是百里寒的貼身侍女,卻還不曾這樣貼身伺候過。

  流霜明白她們的顧忌,畢竟是男女有別,可,她也是女的,不是嗎?但,名義上,她畢竟是他的妃,瞧著百里寒昏迷的樣子,一陣心酸,她不能不管他的。

  揮手讓丫鬟們退出後,流霜閉著眼睛,摸索著將百里寒身上的內衫褪去。他之前似乎是喝了許多酒,呼出的氣息裡有濃濃的酒味。此時也不知是醉酒,還是昏迷。

  在扶起他為他穿衣時,流霜的手,觸到了百里寒的後背,心不禁一顫。他的背上,觸感坑坑窪窪的,竟然是一道道的疤痕。

  身為醫者,流霜見過更重的傷,但從未見過這麼多傷痕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一道疤痕就代表著一次受傷,除了自己救他的那次,他又遭受過多少次的刺殺?

  流霜記得,當年她救他那次,他身上的傷都已經敷了藥,是不會再留疤痕的。現今這些傷痕,是後來留下來的,是誰那麼心狠,不肯放過他。喪母以後的日子,他又是怎麼過的?

  流霜閉著眼,不敢去看那些疤痕,只是輕輕觸摸著,淚水無聲地滴落在疤痕上。一處,兩處——她數著那些疤痕,想像著他曾遭受過的痛苦和折磨。每摸到一處疤痕,心裡便多了一分憐惜和疼痛。

  一個人怎麼會遭受到這麼大的苦難呢!

  雖然在人前,他是王爺,是前呼後擁風光無限的,可是,又有誰真正瞭解他內心的痛苦。

  流霜淚水漣漣,好不容易為百里寒換好衣衫。她溫柔地為他掖好被角,坐在他旁邊,仔細打量著他的睡顏。

  他的眉很長,是那種斜飛入鬢的眉,如水墨畫一般流暢。睫毛很長,卻不像百里冰的睫毛那樣彎翹,而是直直的,像漂亮的黑鳳翎一般低垂著。鼻樑挺直,有些孤絕的味道。唇形有些柔美,大約像他的母后。

  熟睡中的他,沒有醒著時的冷冽和漠然,取而代之的是沉靜和安然。

  流霜就坐在那裡望著他,只覺得胸內好似有春水在脈脈流淌,窗外的風雨聲似乎已經隱去。 他的強悍沒有打動她,可是他的苦難卻徹底擊中了她,讓她的心,只隨著他跳動。

  夜是很長的,流霜擔心他驟發風寒,一直守著他。直到後半夜,流霜實在頂不住了,才趴在床榻邊睡去。

  大約被雨淋的有些感染風寒,這一覺流霜睡得很長。醒來時,已經躺在了床上,百里寒早已不見蹤影。雨早已停了,陽光從窗子裡流瀉而入,映的室內光華流轉。

  紅藕聽見動靜,走進來服侍流霜穿衣。

  「紅藕,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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