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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瀟沭瑤撲哧笑出聲來,「是啊!就是在這裡面!哈哈……」

  「瑤兒……」

  「哈哈哈哈……」

  ——房裡傳出兩人的打笑聲,外面的侍女們捂著嘴偷偷樂起來,相互間使了使眼色,便都離去了,留下這滿庭暖香。

  是不是只要有足夠的耐心,上天便會給我幸福?……

  是不是只要我足夠堅強,也能給別人幸福?……

  是不是想要得到幸福,註定惹得一身傷疤……

  第六節 濡沫之恨

  華葛大軍駐紮在東諸王都城外三百里處,已經七天沒有動靜了。

  槐薌獨自坐在屋裡頭,手裡捏著一包茶葉,她的眼神呆滯,不知在想些什麼。——林逸之已經有好幾夜沒有回來了。說是商議軍情,這一去便沒再回來。

  槐薌看看窗外,營帳就在不遠處,外面的士兵輪流換班已經好幾次,可裡面的人卻始終沒有出來……

  究竟,在說些什麼呢……你的身子,能行嗎?……

  簾幕被掀開了,槐薌凝神望過去,趙旬從裡面走出來——槐薌的心裡氾濫起一些失落,還有擔憂。

  外面起一陣喧嘩。槐薌微微擰眉,覺得不妙。果然不多時之後,天堯與成嘵兩位將軍也出了營帳,並向自己的軍營走去。

  ——逸之呢?

  槐薌站起身來,手揣著心口壓抑著那股不安的情緒。

  外面的動靜越發大了。士兵們成群成隊跑來跑去,槐薌看見趙旬帶了幾個士兵向她這邊走來,趙旬已經穿戴好了盔甲。

  槐薌心裡打了個冷戰,她急忙打開門迎了出去。——是要打仗了嗎?停了這麼多天,又要打了嗎?

  她滿眼是急切與焦慮,卻連一聲輕微的歎息聲也發不出來。

  趙旬只是應林逸之的吩咐而來。

  「蓮妃娘娘,大軍即刻出發,陛下命屬下前來轉達,讓您好生歇息,不要四處走動。」

  士兵在門前站住,大概是來保護她的安危。

  槐薌怔怔看著趙旬,可是趙旬卻讀不懂她的心思,轉了身,便離去了。

  槐薌看見林逸之出了營帳,她剛想上前,卻見士兵們牽了他的馬來,林逸之騎上就走,整個營地充斥著號角聲與士兵的震喊,仿佛欲撕裂大地的氣勢,他們齊齊往王都的方向去了——

  她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她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林逸之!逸之!你回來!你回來啊!

  槐薌的腳像是被灌了石鉛,她僵硬的站著,注視那個漸漸消失的身影,他身後的士兵湧如浪潮,一波又一波,彌漫著,叫喊著,塵土浮煙迷了她的眼,那些旗幟,那些長矛,那些灼人眼燒人心的陌生的臉……

  逸之,你回來啊……

  大軍出發了。

  她的心沉了下來。——為何她覺著,他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來了呢……

  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而另一邊,東諸本國的起義軍也開始蠢蠢欲動了。

  屺得到消息之後顯得心情愉悅,他翹腿坐下,大口喝下一杯茶水,臉上盡是笑意。

  憐秀與杉兒進來——

  「什麼事把你樂成這樣?」憐秀邊問邊坐下。她剛把杉兒安置下來,為掩飾住她是華葛人的身份,前前後後打點下來費了不少功夫,兩人臉上皆有些疲乏之意。

  「華葛那皇帝果真是名不虛傳,偌大一個東諸,他竟然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攻到城下……呵呵……」屺津津樂道。

  「原來你是在冷眼旁觀看笑話……」憐秀揶揄他道。

  杉兒的心緒卻為之一動,急忙問道:「華葛軍隊有動靜了?」

  屺點了點頭,放下茶杯,「今日夜裡,想必就是兩國軍隊交鋒之時。」

  憐秀看向他,有些詫異,「這麼快?!……那你還在這等什麼?!發兵啊!」

  「呵呵……我當然是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兩虎相爭,必有所傷,到時我再發軍入城,伊南莎·瀧插翅難飛……哈哈哈哈……」

  杉兒臉色隨之一變,她慌忙看向憐秀,「憐秀姐……怎可這樣?……」

  憐秀擰眉不語。

  杉兒急了,轉頭又對屺說道:「既是同樣討伐無道昏君,為何兩軍不能聯手協助?」

  屺愣了一下。

  「杉兒。」憐秀道,「華葛軍來我東諸地界……算是入侵的外敵……起義軍裡的兄弟們怎麼會忍氣吞聲和他們聯盟呢……」

  「可是……可是華葛軍一路並沒有欺辱百姓啊!」

  「……這……雖然……可……」憐秀不知如何言辭。

  屺的表情顯得深沉,「就算沒有欺辱百姓,可是入侵行徑昭然,兩軍難以合壁……」

  「……」杉兒兩眼看著屺,她終於低下頭去,不再堅持什麼。但是那眼中落寞神色也看在屺的心裡。

  作為首領,他也有一份自己的無奈啊……

  憐秀站起身,扶住杉兒的肩,想給她些依靠——但是杉兒骨子裡卻倔強。

  「杉兒……夫人視他為仇敵,我們怎可與他聯手……」

  杉兒低著頭,喃喃道:「憐秀姐……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呃?」

  杉兒抬起頭來,直視著憐秀,「你應該看出來才是,他們……其實心裡一直都有彼此的,所以陛下才會來東諸……所以夫人才會去華葛……」

  他們一直都深深相愛啊……

  沒有說出口,只是因為愛得太深……太沉……太痛……

  即便是親王變成了皇帝,即便是左顏汐變成了沽月汐,還是相愛著,從未變過……從未變過。怎能變呢?

  ——我不復當年氣勇

  ——我不復當年嬌容

  ——今朝成王情難度日

  ——今朝成妖恨難消融

  ——我哀自為王不能執汝之手

  ——我憐自為妖不能度兒亡魂

  ——我已不復當年

  ——我已不復當年……

  兩軍交戰,殷紅的血染花白牆,渾濁的煙熏黑磚瓦。

  城牆上的弓箭手成批成隊,重重的鐵箭射出,猶如淋漓雨下,穿透盔甲與骨頭,刺進血肉間——城牆下的士兵卻潮湧不息,鐵盾反射著刺白的光,他們要麼前進,要麼落後,要麼死去,要麼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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