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半妖憐 | 上頁 下頁 |
一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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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麼?!不許用這種眼神看我!不許用這種眼神看我!!!」沽月汐氣惱至極,寒氣夾雜著憤怒氣流一般在她身體四周盤旋,她雙眸攝著寒冷的光,呼吸也急促,「我不允許!我不允許你這麼看我!!!——」 面對這駭人的寒氣,李燁仍是無懼的看著,他眼裡是悲憫—— 「不要這麼看我!!!不要!!!」沽月汐歇斯底里的嘶吼著,十指生出白色的爪,白森尖銳,弧長猙獰——「不要這樣看我!!!——」 仿佛時間都靜止,血花飛濺出來的模樣很漂亮……沽月汐愕然的看著李燁,他竟然笑了……將死之時,他卻笑了—— 「為什麼……」她的聲音輕輕的,低低的。 李燁的身體緩緩倒下,他的眼睛也慢慢合上——「至少……原諒自己吧……」 「李燁……」她呆在他面前。她的爪穿透了他的身體,她抽出,那血便噴湧,如她死去那日一樣,紅蓮肆虐綻放……很漂亮…… 「李燁……李燁……」她嘗試喚眼前男子的名字。儘管她知道他已死去,就在剛才,已經死去。 李燁癱倒在墓碑前,血染了滿地,突兀又刺眼的紅……在這個滿眼暗灰色的墓地,這裡是一大片紅…… 沽月汐怔怔的看自己的那只手,冰冷的,猙獰的,這只手,剛才穿過了溫熱的身體,帶出溫熱的血……鮮豔的紅,溫熱的液體,殘留在手上——她滿手是血!她滿手是血! 沽月汐倏地跪倒在地上,木然的望著已經死去的李燁。 他剛才說,至少……原諒自己…… 「李燁……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她眼神是如此悲淒,她如此哀傷……她痛苦難過得不行,可是她哭不出來…… 沽月汐跪在地上喉頭哽咽,她纖弱的肩微顫著,她哭泣,幾乎要用盡所有力量的哭泣!——流不下一滴淚…… 「娘……」似乎是墜進絕望中的呼救,沽月汐的聲音顫抖,她痛苦的抱著自己,「娘……我做不到……做不到……」 誰來救我……沒人救我……我早已死去,失去所有。再生為妖,時間禁錮了一切,我被束縛在這裡,無休止的黑,無休止的痛……這是重生,這是洗禮,不再有心,不再有情,不再有靈魂—— 我不再有淚。 我做不到,我無法原諒……我承受不了,若不去恨,我這蒼白的生命還有何用?我承受不了這巨大的絕望…… 所以,不要同情我……不要對我露出憐憫的眼神,我承受不了……不要再提醒我此時的模樣多麼愚蠢可笑,不要再提醒我……我這樣活著多麼可悲可憐…… 我只是想活著……我想活著…… 沽月汐將手輕輕撫上面龐,她閉了眸,細細感受著那殘有餘溫的血…… 「呵……是暖的……」她笑了,溫柔安詳。 殷紅的血,白皙的皮膚,不協調的痕跡——她站起身,長髮飛揚,衣裙輕舞,如此靜謐的墓地,又歸於靜謐。 為什麼……總這麼涼呢? 離去的背影,風中更顯得單薄…… 李燁的身體漸漸冰冷,他身下的血漸漸凝固,浸入泥土裡,暗紅的顏色。 ——那些死去的人,在地下會不會覺得冷? 那些活在黑暗裡的人,見不著陽光會不會覺得冷? 那些一無所有的人,會不會覺得冷?……會不會哀傷,會不會流淚,會不會寂寞…… 或是,心已經死去…… 沽月汐不懂,也不想懂。她只是茫然的走在這一片荒蕪裡,天與地依舊渾濁,她的身體依舊冰涼,呵出氣兒想暖暖這僵硬麻木的雙手,卻發現連呼吸也是冰寒的……若她生來是妖,或許不會這樣悲傷,可她偏偏眷念了人間的溫情,某個依靠的肩膀,某個溫柔的親吻,某個依戀的纏綿,甚至……期盼一個親子的誕生…… 沽月汐迷茫在天地之間。 太大了……太大了……哪裡,都陌生……哪裡,都是涼的…… 她竟沒了去向? 苦澀的笑起來,她望這天地,聲音乾澀,「……死的時候痛不欲生,如今活著,竟也是這般生不如死……」 不……我不會原諒的,我的恨,永不會消退,它們融入進我的生命,綿延漫長……這是我唯一的感情,唯一的,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暗殺,突然發生。 幹淨利落,尋不著一絲蛛絲馬跡。死去的人睜著乾涸的眼,身體僵硬冰涼,血流淌,血流淌……活著人在哭泣,在悲鳴,這些黑色的葬禮,活著人流著滾燙的淚,死去的人躺進不見光亮的棺木。他被深埋,他們被深埋,地下長眠安息。 沒有聲音,沒有光,也沒有生命。 這像是一場無聲的風暴,突然降臨,摧毀一切之後又突然消失平靜……不見蹤影。 林逸之面無表情的看著手裡的名單——她是蓄意的。他知道,並且也知道,他阻止不了。這種恨,令人心寒,叫人害怕…… 你在報復什麼?你在詛咒什麼?你在懲罰什麼? 還鄉的大臣,離朝的元老,曾向他直諫降罪左顏汐的這些人——無一倖免。 死了,死了,都死了…… 可是,可是竟然是杉兒?!竟然是他信任的杉兒偷出了名冊!!!——你是惡魔,你墮落,甚至拉著她一起墮落!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你做的每件事都與汐兒有關…… 汐兒不會原諒你,絕不會原諒你。 這種瘋狂的報復……汐兒不會這麼做,她不會原諒你…… 林逸之不知道自己在心痛什麼。 心如刀絞!—— 是因為死去的臣子?還是因為冷血的她?…… 這太瘋狂了!為什麼好象是註定一般的相殘?!他,她,像是隔了一個世界,又像是融在一個身體。遠,近,都是兇暴的互相折磨。 無休無止了麼? 誰知道呢? 門,吱呀開了—— 聲音低沉,緩慢。塗龍站在門口,低垂著頭。然後,步伐疲憊,似有千斤重。 朝上的官員們望向他——緊張萬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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