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半妖憐 | 上頁 下頁 |
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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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顫了顫,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模糊的面容——是林然珍藏的那副畫卷,如此,已隨那場大火飛灰湮滅了。 他只見過一次,記得是兩位容貌驚天的女子,……可是,究竟是如何容貌?如果驚天……他此刻已是想不起來了…… 林逸之突然輕輕笑。 他是怎麼了?怎麼總是把她與汐兒牽扯在一起……他是太寂寞了嗎?她是妖又如何?世間上的妖魅何其多,他又怎麼會這麼好運……她回不來了,死心吧…… 林逸之默默的對自己說,死心吧,林逸之,她回不來了……永遠也不會回來,她只會在黃泉路上詛咒你,一直詛咒你……絕不原諒……絕不寬恕……林逸之,你不要再癡心妄想了。死去的人,回不來,做過的孽,滅不了…… 或許,這就是報應。那個女人來了。 這是懲罰。 同樣是愛笑的女子,汐兒笑的時候,溫暖得似乎能融化整個世界,而她笑的時候,卻能冰凍人心,似乎能帶來所有黑暗與絕望…… 沽月汐…… 林逸之嘴中玩捏著這個名字。——沽月汐……你的目的是什麼? 賢甯宮的管事大人先是一愣,而後馬上認出來人,他立刻堆起一臉笑,「是杉兒姑娘啊!……我真是年紀大了,竟然沒認出你來……」 杉兒微微笑著,謙卑有禮,「管事大人辛勞了,每日都要記錄整理宮中各類資料,還能記得奴婢,杉兒萬幸。」 管事笑起來,既而一臉嚴肅的對門口兩位侍衛說道:「你們真是瞎了眼!杉兒姑娘是陛下的貼身侍女,不同于一般宮女,你們竟然將杉兒姑娘攔在門外!陛下如果知道……」 「大人……」杉兒輕笑著打斷他,柔聲道,「大人不要責怪他們了,是杉兒不好,沒有來得及將禦令帶在身邊……眼下再折回去又怕陛下等得著急,您看這……」 「杉兒姑娘莫急,下次記得帶上便是,現在就隨我進去吧……」管事笑著回他,一臉慷慨和悅。 「多謝大人了,杉兒下次一定不會這般馬虎了。」 融融笑著,杉兒步進了賢甯宮—— 賢甯宮內有所有皇族宮廷的文書,分門別類,上至華葛國的歷史、地理、文化傳統,下至官員名冊,在朝時長,政績功過。 杉兒對宮中每個地方都極為熟悉,而這賢甯宮,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她很清楚她要的東西放在哪個隔間,哪列書架,哪排哪行,杉兒一路走去,輕巧取下,捧在手中,她微微笑了,黑眸半掩在美麗的睫毛下,閃著幽幽深遠的光——再抬頭,依舊是那一臉純真浪漫,暖暖笑意融進人心,「大人,謝謝您了。」 管事笑著,他覺得杉兒的笑很純,很乾淨……多麼好的一個女子,似乎永遠不懂世間的醜陋與邪惡。 杉兒捧著書,盈盈笑著出了賢甯宮。像是春風吹過,留憑空的餘香,一地靜然。 我心裡是苦,面容是愁,滿腔怒,滿腹怨……如此了,又如何能笑得坦然從容?如何……才能和你一樣笑得美麗,不留一絲仇怨痕跡…… ——將自己置身於死亡的沼澤,你在這裡下沉,動彈不得,浸泡在這腐臭中,無天無日……黑暗與絕望成為依偎,這裡太暗,沒人能看見你心底的陰影,這裡太黑,沒人能看見你真實的情感。隱藏了,保護了,你笑了……沒人能看見,什麼都看不見。黑暗的盡頭是慘白的絕望。 笑得最美麗的人,是最接近黑暗的人。 沽月汐告訴她。 塗龍吃了一驚,「沽月汐是妖?!擄走了皇后?!——」 「立刻封鎖皇城,查封玉葵蓮酒居。」 「來得及?」 「來不及,也要封!」林逸之臉色不佳,怎可讓她為所欲為!即使讓她逃了,至少也要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住她的行動! 「可是……杉兒……」追捕她,豈不是要連同杉兒一起? 「杉兒怎麼了?」 「陛下沒見過杉兒嗎?」塗龍一時愕然。 林逸之煩躁的搖搖頭,「她離開這麼久了,我怎麼會見到她……」 塗龍愣在原地,竟是無語—— 「怎麼了?」 「……杉兒……今日隨我一同進宮來了……」 林逸之倏然站起來!——「杉兒進宮了?!」 「是……」 「查!立刻!!!」 「……屬下……遵命!」塗龍心還是亂的,硬生生接下話來,掉頭便走! 這是怎麼一回事?!杉兒?……怎麼會?!那溫和自如的笑,如拂春風的笑,毫無破綻的笑!——他竟錯看了! 心裡,生起了怨。 沽月汐……你攪亂了陛下寧靜的心池,現在,還要將她拖進黑淵麼?你就忍心?!她本該是一個多麼單純平和的少女啊!為什麼?為什麼要喚起她的恨?你要做到怎樣的地步才夠?才肯收手?! 不夠,還不夠,還不夠……怎麼會夠呢…… 沽月汐淡淡的審視著眼前的男子,他靠坐在月白的石柱下,薔薇藤蔓糾纏著他,環繞的枝葉與利小的刺順著石柱攀爬著生長,而他的整個身體,也陷進這繁茂強韌的植物裡,四肢被纏繞,牢牢固定在這石柱上—— 他很虛弱,甚至無力抬頭去看眼前的女子。 那些刺,小如蛇齒,尖利帶勾,刺遍他的身體,像頑皮的孩子一個個貪婪吮吸著血液……妖嬈詭魅的薔薇花,沿著他的身體,綻放如夜裡的妖精,血一樣紅,濃豔得幾乎要滴落……別處石柱上的薔薇花,卻朵朵雪白無暇。 這是妖……他隱約知道。因為他也曾獵殺過…… 「……不管……是誰……」他終於出聲,頭仍低沉著,聲音含糊不清,「……殺了……我……請快……殺了……我……」 沽月汐笑了,可惜他看不見這一笑的絕豔。 蔚小雨走過來,「小姐,任秦嵐一個人在那裡沒有關係嗎?」 「櫟虛林已是我的居所,只有進來的,沒有可以出去的。」沽月汐淡淡回她。眼睛仍是注視著薔薇深處被困的男子。 蔚小雨看過去,小臉皺起來,「小姐啊,好噁心啊……這種人不如讓我殺了算了,又髒又臭……」 是,是有些腥臭了……他那些裸露的傷口,膿血難化。 沽月汐只是無謂的笑笑,伸出手,撚起他頭上一縷發,擰起—— 「啊!小姐!髒……」小雨在一旁緊張的叫起來,在她眼裡,沽月汐身體的任何部分,都是不能輕易被人碰觸的。 男人的頭順著那縷發被她提起,他已麻木,不知痛楚,只是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著眼前模糊的身影。 「知道你被何物所困嗎?」沽月汐問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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