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十年懵懂百年心 | 上頁 下頁
一四五


  蒼玉堂的堂主史慶三出來後,第一個忍不住,大聲說:「大夥兒都說說,新掌門留咱們吃晚飯,什麼意思?」白虎堂的周策是個心思慎密的人,低聲笑說:「吃飯唄,還能有什麼意思。」史慶三是個直性子,不滿地說:「周老二,你別跟我打馬虎眼兒,你說句實話,這個新任的掌門,你瞧他手底下到底怎麼樣?看他弱不禁風的樣兒,可別是個繡花草包,中看不中用,咱們史家,可就讓人笑話大了。」眾人不語,搖搖頭散了。周策拍著史慶三的肩膀笑眯眯說:「老三,不如就由你……」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做了個比試的動作。

  大夥兒心裡都想測測東方棄的虛實,苦於沒有藉口,再說以下犯上,可是重罪一條。聽說他和楚惜風倆人,把整個武林論劍大會攪得七零八落,連天下英雄公認的「天下第一劍」聞人默都在他手底下吃過暗虧,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既然有史慶三這個愣頭青出面,他們樂得躲在一邊喝酒看熱鬧。

  其實東方棄留大家吃晚飯,什麼意思都沒有,不過想借機和大家多認識認識,因此雲兒沒有參加。到了晚上,八個堂主,加上東方棄和史佩綸,還有史三爺以及史家幾個老前輩,十幾個大男人人圍成一桌喝酒吃飯。東方棄席間說了一些武林論劍大會的盛況,周策故意試探地問:「掌門,聞人默真如傳言中所說劍法天下第一?」東方棄笑了一下,避而不答,客氣地說:「聞人三少爺的劍法確實有獨到之處,不愧是聞人客的子孫後代。」

  周策尋思他這話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說聞人默雖然厲害,但是還不及他老祖宗聞人客,因此名不副實?沒有再問,笑著飲了一杯酒。

  史慶三等不及了,親自端了兩杯酒過來敬東方棄,口裡說:「掌門,我史老三是個大老粗,除了喝酒,什麼都不會,敬你一杯。」東方棄忙伸手去拿,剛要接觸酒杯時,哪知史慶三右手往後一縮,一腳朝他踢去,酒杯挾著呼呼的勁氣快速往東方棄胸口射來。東方棄微微一笑,橫地裡讓開,同時伸出兩指將酒杯穩穩捏在手心,一飲而盡。還沒等他緩過氣來,史慶三另一隻手手裡的酒杯哧的一聲朝他面門射來,他一個回身,左手順勢一撈,半點酒水都不曾灑出。眾人轟然叫好。史慶三猶不過癮,又抓起桌上的酒壺,朝他用力擲去。眾人皆呼不可,事不過三,如此不客氣,可算是侮辱人了。

  東方棄身形往後一移,悠哉悠哉喝著左手酒杯裡的酒。酒壺眼看就要落地,他足尖輕輕一踢,酒壺倒飛了起來,裡面的酒潑了出來,呈直線全部落進他嘴裡。他淩空一個後踢,酒壺穩穩當當落在桌上,放下手裡的酒杯,笑道:「史兄弟,這酒確實美味的很。」

  史慶三性子雖粗,武功卻是這些人裡最好的,沒想到在東方棄面前,招招落在下風,眾人不由得心服口服,大贊東方棄武功了得。史慶三心想武功打不過他倒沒什麼丟臉的,喝酒好歹得贏過他,方不失了面子,因此極力灌東方棄喝酒。眾人跟著起哄,接二連三上來敬酒。東方棄一開始來者不拒,喝到後來,摸清了史慶三的心思,佯裝醉了,才得以脫身,而史慶三早就踉踉蹌蹌,罪的不省人事,要人抬著回去。

  史三爺看出東方棄裝醉,非但沒有點破,對他反而更為敬佩。難得年紀輕輕,武功如此高強,性子卻這般沉穩,似弱實強,以柔克剛,並不爭強好勝,年輕一輩的江湖子弟中,可謂鳳毛麟角。

  雲兒扶著醉得不省人事的東方棄回房,把他往床上重重一扔,口裡罵道:「酒鬼,乾脆泡在酒缸裡算了。」又在他身上重重掐了一把,氣哄哄道:「醉成這樣,明天一大早怎麼去龍門鎮!」東方棄睜開眼睛,「哎喲」一聲叫出來,坐起來笑說:「雲兒,你可真下得了手!」雲兒見他眼神清明,知道是裝醉,想到剛才那一掐,實在不輕,忙討好地說:「哪有,這不是給你按摩消食嘛。」說著在他身上又胡亂捶了幾下。

  東方棄忙阻止她,「算了,算了,你這手勁兒,我可消受不起。夜深了,你早點睡吧,明兒你可別起不來賴在我身上啊。」

  雲兒忙說:「我雲羅哪是這樣的人啊,東方,你說是吧?」有些心虛,忙又說:「你怎麼裝醉,也不怕人笑話。」東方棄苦笑道:「不裝醉有什麼辦法,誰叫它是鴻門宴呢。」史家的人個個都不是好惹的。

  雲兒聽了晚宴的經過,掩嘴笑道:「你這個史家的新掌門恐怕是當定了,想走都走不了啦。」

  東方棄雖然有點無奈,心想那也只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了。

  第二天一大早東方棄就起來了,派人連催了好幾遍,雲兒才姍姍來遲,解釋道:「剛才忘了拿銀子,又折回去拿,因此來遲了。誰叫史家這麼大呢,來回折騰費了不少時間。」倆人一起出門,伺候雲兒的丫鬟追上來,氣喘吁吁說:「雲姑娘,您的錢袋忘了拿。」東方棄看了她一眼,虧她還能若無其事接過來,仿佛剛才什麼都沒說過似的。

  倆人騎馬出了洛陽城,來至古城龍門鎮的大國寺。

  第七十章 他鄉遇故知(下)

  大國寺是洛陽城有名的皇家寺廟,平日裡遊人如織。門口矗立著一座數丈長、一丈來高的大影壁,上面雕刻的壁畫出自前朝畫聖薛紹之手。放眼望去,只見裡面屋宇重重,香火繚繞,門前卻是半個路人也無。東方棄和雲兒還未進門就被人攔住了,說是裡面正在做法事不讓隨意進出。雲兒便說:「我們只是隨便瞧瞧,不妨礙你們做法事。」那人橫著臉硬是不允。雲兒見他氣焰囂張,不似寺裡的人,似乎來頭不小,低聲央求:「這位大哥,我們是外地人,好容易來一趟大國寺,進去瞧一眼就出來,煩請您通融通融。」不然這大半日的工夫可算是白費了。那人一臉不耐煩說:「囉嗦什麼,再不走,小心我不客氣了!」

  正吵鬧間,裡面的人聽到動靜出來,大聲說:「嚷什麼嚷,不知道世子在裡面嗎?」雲兒見他面熟,知道是伺候魏司空的小廝,卻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笑說:「你連我也不認識了?」那小廝有個古怪的名字,叫念一,定睛一看,忙陪笑說:「哎喲,原來是雲姑娘,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了。雲姑娘,東方公子,快請進,快請進。」態度十分殷勤。

  魏司空聽的他們來了,心裡暗自思量一番,另有計較,連忙迎出來,笑說:「這可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你們怎麼到這兒來了?」雲兒不答反問:「我還要問你怎麼不跟著他,一個人跑這兒來了呢。」他跟燕蘇,不是一向孟不離焦,焦不離孟麼!幾人異地重逢,甚是驚喜。魏司空笑了笑說:「自然是有原因的,咱們裡面說。」對著雲兒明知故問:「他,哪個他?他是誰?」雲兒白了他一眼,落後一步,跟東方棄並肩走在一處,心中莫名有一絲悵然。

  東方棄聽見遠處隱隱傳來誦經的聲音,說:「聽說你在這裡做法事,怎麼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做?」京城豈不是更方便?魏司空臉色一黯,低聲說:「超度一個亡友。」東方棄見他如此,頓時想到孫一鳴,暗暗歎氣,怪不得呢,就連超度,還得避人耳目,也著實難為他了。

  主殿后面是一座偌大的花園,裡面有亭臺樓閣,假山流水,倒也清幽別致。初夏之際,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魏司空讓人在裡面擺下一桌精緻齋菜,另外叫人從外面買了一大壇好酒。雲兒嫌齋菜清淡,又不喝酒,隨便吃了幾筷子便不吃了,四處晃悠,信步來到側院。她本以為沒有人,哪知迎頭便碰上一個侍衛長模樣的人,見到她,臉色一變,二話不說沖上來擒住她,冷聲問:「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雲兒還沒回過神來,雙手已經被對方反扣在身後,忙說:「這位大哥,你是不是誤會了?我是魏司空的朋友。」心想他大概是把自己當賊拿了,動作這麼粗魯,魏司空這個侍衛倒是盡心盡責啊。他猶不相信,蹙眉說:「你既是魏世子的客人,怎麼到這兒來了?」雲兒疼的齜牙咧嘴,口裡說:「我到處亂走,也不知道怎麼就走到這兒來了。你要不信,派人把魏司空叫來,估計這會兒他還在後面的花園裡喝酒呢。」

  他見雲兒說的這麼肯定,像是想到了什麼,漸漸松了手,指著雲兒不客氣地說:「你跟我來。」又對另外一個侍衛說:「去請魏世子來一趟。」

  魏司空正跟東方棄喝酒喝到興頭上,聽說白將軍找他,心中雖有些不耐煩,面子上卻不得不敷衍,這個白會仗著自己是皇后的人,平常對燕蘇都不大客氣,也不知他有什麼要緊事,巴巴地派人來請他。只得跟東方棄告罪一聲,跟著侍衛來到側院。白會生性嚴謹,對魏司空大興法事本來就頗有微詞,此時更不客氣說:「魏世子,你若要風流,也得分清楚時候。」原來他誤以為雲兒是魏司空的老相好。魏司空和孫一鳴那一段事也有好幾年了,白會又一直鎮守洛陽,因此不知魏司空身上發生的這些前塵往事。

  雲兒卻不知白會說的是她,好奇地問:「魏司空,你怎麼風流了?」惹得人家這般不高興。眼睛瞪得圓圓的,一臉八卦。魏司空心知她想歪了,又好氣又好笑,瞪了她一眼,轉過身去陪笑說:「白將軍誤會了,雲兒並非外人,咱們在這兒的事無需瞞她。」雲兒見白會身為將軍卻穿著普通侍衛的衣服,又見身邊這些人個個神情緊張,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不知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問:「司空,可是發生什麼事了?」仔細一想,魏司空此時不在京城,一個人跑來洛陽,不單單只是超度孫一鳴那麼簡單吧?她記得孫一鳴的忌辰可不是現在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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