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十年懵懂百年心 | 上頁 下頁
九四


  雲溪子本來是不收徒的,不過雲羅是一個例外。雲溪子是雲家的二公子,雲平的親叔父,自小天縱奇才,武功上極具天分,個性又怪癖,拋卻雲家的榮華富貴,獨身闖蕩江湖,名氣越來越大。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他向來行蹤不定,行走江湖後從未回過雲家,直到雲老夫人過世,他回來拜祭,磕完頭就走,連坐都不肯坐,沒人勸得動。雲氏雖然身居高位,然而人丁單薄,雲老夫人去後,就屬雲溪子輩分最大,眾人也都不敢強留他。

  當時雲羅不到四歲,在父親的授意下端著茶跌跌撞撞跑過來,奶聲奶氣喊:「叔公」。滾燙的茶水撒了一身,眼淚汪汪看著他。雲溪子雖然冷著臉,還是把茶接了過來,一瞬間的接觸,真氣已在小女娃身上轉了一圈,面無表情說:「此女天生體弱多病,若不好生調養,只怕活不到成年。」雲平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當下急了,拱手喊道:「叔父,請您看在侄兒份上,救救阿羅。」

  雲溪子伸手在雲羅身上摸了摸,「這個女娃兒資質倒是不錯,將來也許有辱我雲溪子的大名,不過看在她是雲家唯一香火的份上,我便收她為徒。」雲平因為小時候受叔父的影響,喜歡跟江湖中人結交,對於女兒學武一事不像其他高門大族那樣排斥,便同意了。雲羅便成了雲溪子名正言順、唯一一個也是關門弟子。其實,勉強算起來,東方棄也稱得上是雲溪子的入門弟子。

  雲羅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說:「我聽說有人刺殺爹爹未遂,可查出來是何人所為?」就是聽到父親被刺的消息,她才匆匆從洛陽趕回來。雲伯想起來猶有餘悸,拍著胸口說:「幸好老爺福大命大,只受了一點皮外傷。那刺客沒想到老爺書房裡有暗器,失手後服毒自殺了,大理寺的人查了這麼久,什麼都沒查出來。」

  雲羅惡狠狠說:「要是讓我查出來幕後兇手是誰,定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男的充軍,女的充妓,十歲以上兒童全部流放千里。」雲伯聽了她的狠話嚇一跳,「小姐!」雲羅露出一個安撫的眼神,「我只是說說啦,我又不是皇帝,想讓誰充軍就充軍。」頓了頓又哼道:「誰要是敢傷我爹爹,我定要他全家陪葬。」

  雲伯忙打岔,「好啦,好啦,老爺不是沒事麼。小姐,不是雲伯以老賣老說你,你只要乖乖的待在府裡少給老爺添麻煩,老爺就能長命百歲啦。」雲兒忙低了頭,不敢接話。雲羅自小出了名的調皮搗蛋,學了武以後,更不得了,到處惹是生非,專門跟京城裡學武的少爺們打架,偏偏那些少爺武功又都不如她,弄的府裡雞犬不寧,天天有人上門告狀,雲平為此沒少罰她。

  雲平送客回來,傳她問話,「你不好好跟著叔公習武,怎麼回來了?」雲兒見父親揉著眉頭,一臉倦容,似乎有許多煩難之事,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老老實實說:「阿羅想爹爹了。」雲平心中一暖,口裡卻說:「做事怎能半途而廢?你給我立馬回洛陽。」如今形勢十分不利,危機迫在眉睫,女兒這時候回來豈不是連累了她!

  雲羅不服氣,撅著嘴說:「叔公讓我回來的,他還贊我輕功學的好。」雲平見女兒如此委屈,心中一軟,「那你住兩天就回去,記住,只准住兩天。等你武功學到家了,爹爹自然不攔你,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頓了頓,長歎一聲:「阿羅,爹爹也是為你好。」盯著女兒臉上藍色的淚痣默然無語。雲羅忙說:「女兒知道,女兒一定努力習武,不讓爹爹丟臉。」

  雲平點頭,「這兩天你哪兒都不許去,跟著張大娘把女工好好學一學。一個女孩家,別整天就知道打啊殺啊的。」

  雲羅懦懦點頭,垂著眼睛退了出去。當天晚上就熟門熟路溜出了守衛森嚴的雲府,挾著劍扮成公子哥兒的模樣,在青樓酒館到處轉悠。一排大紅的燈籠,門前車如流水馬如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她抬眼瞧了瞧門上的招牌,「翠紅樓」,眼睛骨碌骨碌亂轉,見周圍沒有人認識她,便大搖大擺掀簾子進去。

  她十分熟練地點了兩個姑娘喝花酒,在人家臉上又摸又親,占盡便宜,結果結帳時發現沒帶銀子。尷尬過後,她說改日再派人送來。對方哪肯,幾個五大三粗的大漢摩拳擦掌站了出來。雲羅登時怒了,「幾個小錢,還以為本公子會賴帳不成!」說話間抽出腰間的長劍,雙方動起手來,乒乒乓乓,砸的滿大廳的人東躲西避。不少人站在安全地帶嗑瓜子看熱鬧,猜測她的身份。

  對方打手越來越多,裡三層外三層,竟是要生擒她。銀子事小,面子事大,雲羅惱羞成怒,兼之年紀幼小,無法無天,出手不再留有餘地,當下便砍了兩條胳膊下來,血濺當場。眾人見有人流血了,知道事情鬧大了,又驚又怕,一哄而散。

  正鬧得不可開交時,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人站了出來,從懷裡掏出幾張數額巨大的銀票,威逼利誘,讓妓院老鴇善了此事。妓院老鴇認得他,是大理寺中丞,朝廷裡的人,得罪不起,只得忍氣吞聲壓下了這件事。

  雲羅見他眼熟,猛然想起來,她今天有門不走,跳牆進來時,爹爹正出門送客,其中一人就是他,和爹爹關係應該不錯,所以才會插手幫她。她當下紅了臉,低著頭不說話。這事要是讓父親知道,她還不得挨三十大板!

  那人送她出來,笑道:「雲小姐,這種地方以後還是少來為妙,免得令尊擔心。」雲羅一味稱是,乖乖叫了他一聲「世伯」。他笑道:「我姓賈,你叫我賈世伯便是。」又眨著眼睛說:「放心,這事我不會跟雲兄說的。」

  雲羅對他好生感激,此後不敢再出門惹事了,老老實實窩在家裡。

  哪知你不找麻煩,麻煩卻自動找上門來。雲平上朝,被人誣陷通敵叛國,連話都不讓辯解便被打入天牢。消息傳來,整個雲府人心惶惶。雲羅在一開始驚慌失措後,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救出父親。

  通敵叛國?父親對大周朝忠心耿耿,鞠躬盡瘁,怎麼可能通敵叛國?她知道幕後一定有人想陷害父親。可是她茫然無緒,不知道該怎麼做。

  第四十八章 舊事淒涼不可聽(上)

  雲羅急的到處找人打聽消息。那些雲家所謂的世家好友不是推託不肯見她,便是袖手旁觀、明哲保身,難得有人同情雲家的際遇,也是心有餘力不足。年紀輕輕的她初嘗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性情不由得有些偏激。雲府周圍都被侍衛包圍起來了,裡三層外三層,守衛森嚴,裡面的人不得隨意外出。

  「這個狗皇帝,忠奸不辨,瞎了狗眼。」雲羅恨聲罵。

  雲伯被她膽大包天的話嚇一跳,「噓——小姐,這話可說不得,小心隔牆有耳,傳了出去,那可是殺頭的死罪啊。」

  她紅了眼睛,「死罪就死罪,爹爹現在生死未蔔,受盡折磨,罵那狗皇帝又怎麼了,誰不知道他昏庸無能,不理朝政,任由奸臣當道!」

  雲伯雖是雲府的下人,卻也知道一點朝堂上的事,「通敵叛國不過是一個藉口,只怕是有人存心要老爺的命。」

  「為什麼?爹爹得罪了誰?」她對政治鬥爭這些事一竅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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