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十年懵懂百年心 | 上頁 下頁
一五


  哎,這日子不用活了,人人見到了她跟見到兇神惡煞了一般,個個嚇得掉頭就跑。她「啊」的一聲仰天長嘯,真是鬱悶,她都快逼瘋了!想到燕公子那張陰森可恨的惡臉,憤然拿起地上的剪刀,拼命亂剪了一通,憤憤說:「我剪死你,我剪死你!」算他狠,這完全是精神上的非人虐待嘛,連這種折磨人的法子他都能想得出來!

  她含著一股怒氣橫衝直撞,就不信走不出去!經過一座高大的院門時,她突然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傳過來,「笨蛋,笨蛋!」她回頭一看,見廊下掛著的籠子裡面站著一隻灰綠色的鸚鵡,圓鼓鼓的眼睛凸出來,正揮動著翅膀朝她亂吼亂叫,不由得喜出望外,哈哈,她不能跟人說話,跟鳥說話總不犯法吧。

  她走過去逗著它說:「灰不啦嘰的,你長得可真醜!」那鸚鵡似乎知道她在說它壞話,在籠子裡轉了個圈,怪裡怪氣地說:「你真醜,你真醜!」她氣結,因為籠子掛得高,她夠不著,便蹲下撿了一粒小石子朝它扔去,罵道:「連你都敢欺負我!」

  那鸚鵡扇著翅膀躲過了,很不高興,呱呱亂叫:「壞蛋,壞蛋!」雲兒扶著手杖笑道:「我就壞,你能奈我何?」說著又扔了幾粒石子過去,氣得那鸚鵡在籠子裡撲通撲通亂飛,不斷地叫:「大壞蛋,大壞蛋!」她笑得直不起腰,轉頭見紅色的圓柱下放著一隻小碗,裡面盛了小半碗黑糊糊黏糊糊的東西,也不知是什麼,她拿起來晃了晃,挑眉對鸚鵡說:「想吃嗎?」

  那鸚鵡性子頗為傲慢,咕咕叫了兩聲,不屑地轉過頭去。雲兒哼道:「嗨,你還挺難伺候的!」對準它的眼睛說:「不吃是吧,不吃是吧,那我可就不客氣了!」說著故意手一松,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裡面的飼料也隨之散了一地。那只鸚鵡大概知道那是它專屬的吃食,氣得用頭去撞籠門。雲兒指著它嘲笑道:「撞吧,撞吧,小心一頭撞死了,沒見過你這麼笨的鳥,哈哈。」

  哪知籠門只是虛掩著的,沒關緊,那鸚鵡居然扇著翅膀飛了出來,在她頭頂附近徘徊,拼命去啄她。她忙護住頭臉,四處躲閃,看起來十分狼狽,口裡不禁喃喃罵道:「你這只死鳥,我要將你身上的毛全部拔光,好燉了下酒喝!」

  這一幕恰好被停在轉角處看好戲的燕公子一行瞧得清清楚楚,燕公子嗤笑道:「這女人大概腦子有毛病,跟一隻鸚鵡過不去。」他心想,連扁毛畜生都不待見她,可見她做人有多失敗。

  馮陳跟在他後頭,瞧得忍俊不禁,笑著說:「她大概快憋得喘不過氣來了,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跟鳥兒說話。」燕公子一吐連日來胸中鬱悶之氣,哼,他就要憋到她跪下來聲淚俱下來求他!這時見那鸚鵡啄得她哀叫連連,他心中頓時大樂,神情也跟著和悅起來,說:「那是誰養的鸚鵡,這麼活潑可愛?你去把它捉來,掛在我屋裡。」他就是要她連跟鳥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最好活活憋死算了。

  馮陳踮著腳尖飛身而去,眼明手快地抓住那只正在到處亂飛的鸚鵡,另一隻手取下簷下的鳥籠,一把把它塞了進去。那只鳥因為被制,嘎嘎嘎扇著翅膀亂叫亂動,馮陳屈起手指彈了它一下,它痛叫了一聲,便識相地縮在角落裡再也不出聲了。

  雲兒忽然見到他,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裡?哎,你抓它幹嗎?它是我的!」在她的邏輯裡她先見到的那自然就是她的,她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就拄著手杖追了上去。待見到迎面走來的燕公子時,她忍不住怒哼了一聲,立刻轉過頭去不看他。

  燕公子心情大好,不若平常那般橫眉怒目,此時此刻他唇角微微彎著,眼中也隱隱帶笑,越發顯得他豐神俊逸。他跟沒見到雲兒似的,一直往前走,完全無視她。雲兒一手攔住馮陳,「喂,把小飛還給我!」她為了強調自己對這只鸚鵡的所有權,自作主張給鸚鵡取了名字。但是馮陳根本不理她,伸手一推,自顧自就往前走。

  雲兒身上有傷,本來就站不穩,一直全靠手杖支撐著,被馮陳這麼隨手一推,哪還站得住,頓時重重摔在了地上,跌了個狗吃屎。

  燕公子聽到動靜,回頭一看,眼中笑意更濃。

  落花別院的趙總管聽見動靜匆匆走過來,緊隨其後的是魏司空,趙總管見了燕公子,忙行禮喊了一聲:「公子。」眼睛卻滴溜溜地轉來轉去,一直盯著馮陳手中的鸚鵡,擔心這畜生是不是衝撞了公子。正好燕公子問他:「這只鸚鵡是你的?」他連忙躬身答道:「正是小人養的,小人見它學嘴學舌,逗人發笑,養著為解悶的。」燕公子點頭說:「很好,你將它送給我如何?我自有賞賜。」說完瞟了雲兒一眼,心想從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女人,剛才還敢說這鸚鵡是她的!

  趙總管愣了愣,忙跪下說:「不敢,不敢。公子您要是喜歡,這種小玩意兒儘管拿去便是,小人孝敬您還來不及呢。」燕公子也不多話,隨手扔下了一錠銀子,「賞給你的。」趙總管見了銀子後眉開眼笑,連忙磕頭謝恩。

  雲兒倒在地上,疼得連聲吸氣,屁股都摔成四瓣了,心想傷口肯定摔裂了。她恨恨瞪著燕公子,心道罪魁禍首全都是他!見他用一大錠銀子買下一隻兩錢銀子便可隨處買到的鸚鵡,小聲咕噥:「哼,有錢有什麼了不起的!」這人只會做冤大頭,傻到家了!

  魏司空見她摔倒在地,忙扶她起來,「雲兒,你身上傷還沒好,不在屋裡養傷,怎麼跑出來了?」雲兒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待抬頭看見他時,微微吃了一驚,「魏公子,才幾日不見,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魏司空眼窩凹陷,唇色發白,神情明顯比之前憔悴許多。他搖頭道:「沒事,大概是旅途勞累所致。」雲兒問他:「那你這幾天去哪了?」他沒有回答,只說了一句:「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燕公子在一旁狠狠瞪了雲兒一眼,「我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嗎?」見她居然跟魏司空如此親密,還當著眾人的面喁喁細語,旁若無人,這般不知廉恥!他不知為何心生怒氣,轉頭對魏司空說:「司空,我下了令,任何人都不得跟她說話,你也一樣。」

  魏司空覺得奇怪,便問原因,他恨道:「這女人,牙尖嘴利,還一直死性不改,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了她,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現在就將她關進後山的道觀裡,嚴加看守,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靠近!」魏司空見他似乎動怒了,看著雲兒可憐兮兮求救的樣子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雲兒怒極反笑,瞪著燕公子說:「哼,山上空氣清新,風景宜人,又安靜又舒服,我正巴不得呢!」燕公子面無表情地說:「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在上面住個一年半載吧。」

  雲兒當晚就被馮陳、禇衛押著住進了後山那座荒無人煙的道觀裡,打眼望去,那道觀裡的柱上紅漆早就大片脫落了,而她的頭頂上還結滿了蜘蛛網,一旁的簾子也已經完全看不清它原來的顏色了,就像破布一般掛在那裡,不時隨風搖擺,感覺既陰森又詭異。在堂前擺著一張供桌,上面的灰塵足有一寸厚,推門走進去以後,一股污穢之氣迎面撲來,雲兒趕緊捂住嘴,連聲咳嗽。她抬頭看了看屋頂上有一個足有鍋蓋那麼大的洞,恨聲道:「這個鬼地方,怎麼住人!」她擔心萬一下雨怎麼辦?

  第八章 面壁思過

  天色漸暗,山巒樹影也模糊成了一團,似乎只待深夜來臨後,便會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將她吞噬。她不由得縮了縮肩,有點怕了。馮陳、禇衛扔下她就要走,她忙攔住他們,卻又說不出話來。馮陳抬眼看她,面無表情。

  雲兒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怕了,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地說:「你們不是奉命看守我嗎?為什麼不在這兒待著?」馮陳翻了翻白眼,推開她自顧自往前走。這裡山勢險峻,只有一條僅可通人的羊腸小徑通向山下,只要守住山下的通道便可,難道她還能飛天遁地嗎?誰願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待著活受罪啊。

  雲兒忙跟在他們後面喊:「喂喂喂,你們就這麼走了,那我怎麼辦啊!」說著跺了跺腳,欲哭無淚。馮陳、禇衛腳下如飛,心想管你怎麼辦,又不關我的事,誰叫你得罪了那個得罪不起的人呢。雲兒只能對著遠去的他們大喊:「馮大哥,禇大哥!」聲音中隱隱帶有哭腔。

  這兩人互看了一眼,背對她稍稍停頓了一下,她忙緊接著說:「你看這兒,要茶沒茶,要水沒水,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天黑了,連盞燈也沒有,叫人怎麼活嘛!二位大哥,雲兒不敢求你們放了我,但求你們發發善心,諸事多照顧照顧,雲兒感激不盡!」見他們不說話,她一咬牙,「雲兒給二位大哥跪下了。」她心想反正她又不是男兒,膝下沒有黃金,跪下求人也沒什麼丟臉的。

  馮陳、禇衛轉過頭來看她,只見她低著頭,瑟縮著肩膀,鼻子也一抽一抽的,甚是可憐。二人雖沒說什麼,但是馮陳晚上送飯上來的時候,特意提了盞燈,看似隨手就放在了堂前的木桌上,他不僅帶給她日常換洗衣物,還多加了一個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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