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情迷北宋之北落師門 | 上頁 下頁
三九


  她把梅花供在桌上,窗邊養著那盆紅葶。她伸手撫摸它的葉片。

  那是趙從湛最喜歡的蘭花。

  我也沒有什麼能說的,把頭轉向殿外去了。卻聽到她問我:「覺不覺得天氣冷了?」聲音恬靜。

  我回頭看她,她在向我微笑。

  她的眼睛裡水波不興,可是她真的是在對我微笑。

  我聽到她輕聲說:「我聽說宮中也是有養花匠人的,不如把這蘭花移到那邊溫室裡去,陪在我身邊也不是過冬的方法。」

  原來她要把蘭花送到更好的地方去,把這無論如何也不願拋棄的蘭花,送離自己的身邊。

  我此時不敢再看她,把頭低下去,看著地面。眼淚滿眶。

  除此,我能如何歡喜。明天大寒,就是我冊立她為貴妃的日子。

  即使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但是,我想現在她已經承認命運了。她承認此生要在我的身邊,必須要把趙從湛清出自己的生命。

  無論什麼原因,只要她在我身邊,安心,一切就好了。

  既然已經如此,我勸她與母后見個面。

  她遲疑了下,點頭答應了。她也知道,在這個宮中,她們遲早是要見面的。

  到寶慈殿,內侍傳了進去,我特意攜了她的手進去。她也沒有再從我的手中離開。

  母后在內殿微站起身子要來迎接我。我忙上前去把母后輕輕按在榻上,說:「母后坐著就好,多謝母后費心送梅花來,朕帶她來謝過母后。」

  我們早已經派了伯方稟告,母后也已經允許的,自然是早已知道。她看了艾憫,笑道:「身體可要養好些,以後這孩子不知道有多大作為呢。」

  她是在暗示艾憫了。艾憫也知道,站在那裡給她行個禮。母后連忙叫人扶住,說:「身體不便,就不用繁文縟節了。」

  我似乎看見簾子後有人站著,便問:「原來母后這裡已經有客人了嗎?」

  「是我侄女,今日來與我敘話,她已經另擇了好人家,不日要出嫁了。聽說皇上要來,回避在裡面。」

  母后的侄女,趙從湛的妻子。

  我假裝不以為意,想用眼角偷瞄下她,她依禮坐在我身後三尺外,我根本看不見她的樣子。母后又笑道:「說起來,她以前的婚事,還是靠皇上指定的,不然我也真是想不到趙從湛。」

  我沒料到母后提起這事,心中大駭,怎麼在我們就要塵埃落定的時候,又平白提起這樣的事情來?母后是不知道趙從湛與她之間的事情,還是有所耳聞?她何必在今日說這樣的話?

  「只是從湛可惜了,年紀輕輕就尋了短見……」

  我脫口叫出來:「母后!」

  母后被我打斷,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我此時全然忘卻了禮儀,猛然回頭看她。她坐在我的後面,用冷淡的神情看我,似乎剛才的話她全沒聽見,一言不發。

  我心裡那些冰涼的霧氣,在她安靜的神情中,絲絲縷縷又翻湧上來。

  她卻把頭轉向外面,低聲說:「似乎要下雪呢,我們早點兒回去可好?」

  母后含笑看著我們,我和她出去時,母后低聲對我說:「叫個老成點兒的內侍教著些她吧。」

  「現在是閻文應在她身邊。」我應道。

  母后點頭,說:「閻文應不錯,這姑娘這樣在宮裡可不行,要早點兒識了禮儀才好。」

  我低頭應了,她在牆角已經站了許久,現在看我要走,於是也跟上來。

  她在我身後什麼聲息也沒有地走著,恍惚間,我覺得身後跟的不是她,而是一個沒有呼吸的幽靈,一片輕若無物的塵埃,一些沒有觸感的煙霧。

  我只聽到宮人與內侍的腳步,沒有她的。額頭冰涼,那冰涼偏又從頭頂開始貫下,直到腳趾,全身寒遍。

  終於還是忍不住恐懼,回頭,尋找她。她就在我的身後,神情冷淡。

  我本想張口和她說句話,可是怔愣間,聲音消失在空氣裡。

  兩個人在回廊間相對無言。四周竹影風動,只聽到淒冷的聲響,凝聚堆積。

  最後是她開口問:「原來從湛的婚事,是你指定的嗎?」

  我猶豫良久,既然無法隱瞞,只好點了下頭。

  她輕聲問:「不是告訴了你,我和他準備成親嗎?」

  「可是我喜歡你。」

  我做所有事,唯一可以依仗的,只有這個藉口。

  她沉默半天,最後卻沒有任何激動,低聲又問:「那麼……那天在樊樓,你叫我不用進去找從湛了,是什麼意思?」

  我讓她不用進去找趙從湛,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當時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嗎?我幾乎不記得自己那天說過什麼了,我只記得趙從湛對我說的話:

  恐怕未必一切盡如你意。

  那些豔麗的鮮紅,向我們緩緩爬過來,趙從湛躺在離我們三尺之遠的地方,平靜一如睡在春日花叢中。

  艾憫見我不說話,居然微微冷笑了出來,低聲說:「算了,反正一切都已經是這樣了。你喜歡我,你又剛好是皇帝,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她輕輕越過我,走到前面去了。我被她的話窒息住喉頭,站在那裡幾乎僵硬。一切都是這樣了。明日大寒,是我立她為妃的日子。

  錦夔殿裡的所有人都在張燈結綵,向她道喜。她依宮裡的習例賜了每人金花與銀蓮子,平靜如無波。

  我讓人將紅葶搬去溫室,她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看到桌子上剛剛修花枝的剪刀,我覺得心裡不安定,和她坐在旁邊時總要偷眼往那裡看。猶豫了良久,悄悄叫人來把剪刀拿走藏好。我時刻跟在她的身邊,處處小心,也不過就一夜的時間了,明天就是冊立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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