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情迷北宋之北落師門 | 上頁 下頁
三三


  她看也不看我,說:「無聊,自己做桂花糖。」

  我把袖子卷上,幫她捧罎子。她也沒有多理會我,隨手就把東西一放,自己捋桂花去了。宮女給我上了茶來,她坐在旁邊陪我,卻故意抬頭看桂花好久,我凝神盯著她的側面,她卻連眼睛都沒有轉一下。

  桂花濃郁的甜香從那些細碎的金黃花蕊中流滴,坐在風裡迎香,細聞卻好像不是香氣,是濃冽酒味,沾身就要醉倒,整個人傾倒在酥軟的濃香中。

  「今年的桂花開得真是早。」我找個話題和她說。

  「中秋要到了。」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們似乎再沒有其他的話可說。

  桂花的香氣在這樣微熱的下午有形般濛濛襲來,把整個人湮染成中秋的黃色,融化不開,盈了滿懷滿袖的甜醉。

  沉默了許久,終於我又開口問:「十五那天,我和你一起去陪母后賞月吧?」

  「何必,她也不會想看見我。」她還是淡淡地說。

  我勸她說:「都已經十年前的事了,你何必還這樣耿耿於懷,母后現在對我們也算成全。」

  「等郭家的事情一過,自然就不用成全了。」她冷笑道,「她早說了我是個妖精,哪裡有後宮之主願意把我留在宮裡的?」

  她居然會知道母后與郭家的事情。原來她每天在宮裡,不只是在養蘭花。

  她淡淡給我一個背影,說:「你把我弄回來,還不如就殺了我痛快,我在這裡反正是別人的魚肉,後宮的事,你又未必做得了主。」

  我覺得這句話刺耳,但是又不願對她使什麼臉色,就把頭轉向看窗外的桂花去了。耀眼的金色,夾在暗綠的寬厚葉片中,一直在流溢著那些馥鬱的蜜甜香氣。

  她說得極是,我現在未必能做得了主,而且母后哪裡會願意成全我們?她怎麼會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長久留在宮裡,何況還是我們母子心結的始作俑者。

  母后對別人的成見,是一輩子也忘記不了的。也許她在翻雲覆雨之前,早已經想好了處置艾憫的手法。

  前朝不是沒有這樣的覆轍,太后的干涉,往往能決定很多事。

  我本來委實已經猶豫了很久,知道不應該和母后把關係弄得那麼僵,我也未嘗不忌憚她在朝中的勢力。但我寧願去冒險,也不願像多年前一樣失去艾憫。何況現在是個好機會,錯過了,我再抓不住。我可以和十年前一樣去賭一下,若和她沒有辦法在一起,我也不留戀自己現在的身份。何況,我已經不是畏懼母后的那個孩子了。

  打定了主意,我便站起身,一邊責怪她說:「你要知道這是宮裡,凡事要斟酌了再出口。」

  她隨便點下頭,說:「是。」

  出了玉華殿,那些纏繞在我周身的甜香才漸漸淡了,上了玉臵,看一看她的神情。居然無喜也無憂。

  好像剛才那些話,她從來沒有說過。

  母后在延福宮內安頓下來後,殿前司已經把火發時形容鬼祟的人審察遍,提了修文德殿的一個工匠來。

  李灼解釋說:「此次禁中大火,是秋高物燥,用火不慎而引起。」

  「那這個工匠是怎麼回事?」母后放了手中茶盞問。

  那工匠卻並不驚慌,向我磕頭,說:「草民有罪。」母后在旁邊不說話。他行禮畢,然後說:「草民明日就要出宮,今晚去檢查最後的工序,然後發現崇德殿那邊的火就燒起來了。草民想既然已經燒了,再燒幾間也沒人會發覺,因此引了一些易燃物,去投了崇徽殿。」

  我覺得此人說話太過順溜,又這般冷靜,倒似練習過多次,轉頭看母后的反應,母后卻沒有動怒,問:「你可知道崇徽殿是本宮的住處?」

  「正是知道。」他抬頭看她,知道要被審問,索性先自己說了出來,「太后可還記得當年下詔在永興營造浮屠的事?」

  母后想了一想,問:「當時是薑遵主事吧?」

  那人點頭,說:「姜遵為了討好太后娘娘,毀了漢、唐碑碣用來代磚甓造塔,工夫神速。於是太后認為此人不錯,召他還京起用。」

  「怎麼了?」母后慢悠悠地問,也沒有怒氣。

  那人又說:「當時有腐儒阻攔薑遵所為,被架出枷在街上曝曬,回家後得急病去世了。」

  母后終於一笑,問:「你的親人?」

  「並不是,是寇老的遠房親戚。」他正色說。

  她微微點頭:「寇准的……那麼,又是誰叫你來的?」

  「是草民懷一顆赤膽忠心而來,太后這些年在朝中挾幼帝逞己欲,天下不平者不止我一人!」他神情終於激動,開始大叫。

  母后對我笑道:「近來書塾多了,誤的人可也真不少。」

  我抬頭看外面天色漸暗,回答:「不如等到明日早朝,再仔細商量。」

  母后示意李灼帶那人先下去好好看押,但剛到外面,卻一陣混亂。李灼又奔進來,向我稟報說:「犯人自盡了。」

  我漠然:「怎麼這麼不小心。」

  母后問道:「他的家世呢?舉薦他進宮的人呢?」

  李灼看我,我於是說:「還是明日早朝再議吧。」

  眾臣聽聞此事,出乎意料地沒有驚詫,只是一片安靜中輕微地互相交換神情。

  母后問:「眾位大人認為應當如何處置此事?」

  眾臣居然都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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