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情迷北宋之北落師門 | 上頁 下頁
一四


  我拿起來,用力要拔蓋子,卻打不開。

  「我來。」她拿去往右一擰,聽到「哧」的一聲,蓋子馬上就開了,她遞給我。我接過來,正要喝一口,旁邊卻有人叫道:「皇上!」

  我往臺階邊看去,伯方躬著身子,把母后迎進來。

  我不禁一僵。

  母后在臺階邊看我,她的身後就是微亮的天色,而我在黑暗的一方,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她聲音平淡:「夏至是百毒彙聚之時,皇上昨天過得可好?」她仿佛自己來得與平時一樣,非常自然地走到我面前,看我手裡的瓶子。

  「這是什麼東西?」她伸手取去,仔細地看。

  她在後面低聲說:「雪碧。」

  「放肆!」伯方忙制止她。她畏懼地看著母后凜然在上的威嚴,明智地低下頭去,乖乖閉上嘴巴。

  母后把手裡的瓶子傾倒,那裡面清澈透明的水倒在青磚上,居然「噝」的一聲,冒出一片白沫氣泡。

  所有人大驚失色。我忙亂地轉頭去看她,她居然說不出一句話。

  母后玩味地看著她:「那血紅色的據說是瓜汁,那這又是什麼瓜榨的?」

  她在我身後低聲說了一句:「嘗一口試試就知道了,沒有關係的。」

  母后瞥了我一眼,慢慢說:「不用試了,直接把人和水都送到大理寺吧。」

  「母后……」我遲疑地說,「不如送去給太醫瞧瞧是什麼?」

  她回頭看我,眼神尖銳:「怎麼,還想再聽蛇精的故事?」

  我生生打了個冷戰,那一口氣就噎在喉口,說不出來,良久,掃了伯方一眼,他倉皇地低下頭。

  母后離開後,我怔怔地在漸亮的天色下站了許久,五月初的風,即將夏天,未到夏天,原來最是陰冷。

  天色大亮的時候,母后身邊的客省使來傳消息,說是大理寺已經受理,三日後審訊。

  第六章 夏至(二) 胭脂雪瘦薰沉水

  五月初六下午。

  氣溫如昨天一樣悶熱。

  我直到申中才去崇徽殿與母后敘話,發現母后剛好留了郭青宜在說話,然後又與她一同用膳。看母后的神情,似乎還算不錯,我猶豫了半天,不知道會不會把事情弄得更糟,但是,無論如何還是吞吞吐吐地說了出口:「昨晚那個……」

  「這鮮蝦蹄子膾是尚食局的新法,皇上可喜歡嗎?」母后讓身邊人為我送來。

  吃不出什麼味道,但我還是說:「喜歡。」

  不知道她在大理寺吃什麼?也這麼難以下嚥嗎?

  我覺得沮喪,食之無味。

  「怎麼了?」母后問我,我忙抓住時機:「其實昨天晚上我們只是在看星星……」

  母后點頭看我:「她是哪裡人?哪家姑娘?」

  我不知道。「……她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她有一顆珠子,所以就到我們這裡來了……」一片混亂,我自己都說不清楚。

  郭青宜低頭,扯了一下嘴角,不過倒沒有笑意。

  「所以,她就能突然出現在宮裡,突然消失,然後,要給你喝那樣劇烈腐蝕的水?」母后抬眼看我。

  我被她眼睛一看,胸口當即抽緊,馬上低頭不再說話。

  「深更半夜在大內出現,又沒有來歷,帶著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說那水是毒藥,我看她恐怕也是不乾淨的東西,不然,何以莫名其妙對皇上說什麼妖精鬼怪?以後沒事不要半夜上司天監去了,那些星星有什麼好看的。」

  原來母后早就對一切一清二楚。我低頭默然。

  母后大概認為她是什麼鬼怪,其實我也常常會覺得,她不像正常女子,她像一隻狐狸。

  可是狐狸多可愛啊。她笑起來,眉梢眼角都是吸引人的光彩,一顆一顆滴下來,在夜色中叮叮錚錚,像是有質感的東西,跳躍,跳躍,跳躍。

  她的身上帶著皮毛動物的質感。她像狐狸。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害怕,夜裡總是冰冷,我害怕死寂裡那些風聲,過來時好像從身體裡生生穿過去。我為什麼不能要一些柔軟溫暖的東西?即使是狐狸,即使不是普通人,只要她叫我小弟弟,只要她有白蘭花那樣的呼吸,只要有那樣一個上元的燦爛,我就喜歡她。

  我喜歡她。

  出了崇徽殿,往儀元殿的方向去,到雲上仙瑞池的時候,我怔怔地看著那荷花好久,終於在池邊草坪上脫了鞋襪,把衣袍撩起來,探腳到水裡。伯方想伸手拉著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好把手縮回去了。

  踉蹌撲到那塊玲瓏石那裡,我慢慢地伸手往竅裡一探,摸到了留在這裡的東西。我緊緊地握住那顆珠子,因為太用力,指甲掐得掌心疼痛極了。

  無論如何,現在,我只好讓她回去。總算我以後還能再在步天臺上等待她,雖然也許是一年一次,但是我可以等。

  無論滄海桑田,我都等她。

  決心下了,人也平靜了。我若無其事地把手縮回來,從水裡輕輕地再跋涉回來,在草坪上把龍袍理好,然後穿好鞋襪,慢慢地繞過池子,走到儀元殿去。

  趙從湛果然還在儀元殿查閱古籍。我把珠子交到他手裡,說:「朕沒有辦法出宮去,你找個機會去大理寺看她,把……這個給她,她就能回去了。」

  他跪下來雙手接去,低頭說:「臣是翰林侍讀,恐怕沒有辦法進大理寺。」

  我覺得也是,只好取過紙來給他寫了一張手書,想想,又叮囑:「這個珠子,恐怕關係她的性命,你千萬不要丟了。」

  「臣知道。」

  我想他當然比我清楚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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