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薄歡涼色 | 上頁 下頁
九三


  隔日一早,小唐神秘兮兮的推門而入,見兩個丫鬟都在,貓腰走到我身邊,輕聲問:「小姐喝藥了沒?」

  我還未答話,小桂笑嘻嘻道:「就你關心娘娘啊,早上已經熬過了,娘娘剛服過。」

  小唐呵呵一笑,朝我眨眨眼,我看向兩個丫頭:「我乏了,你們先出去吧,這裡讓小唐伺候著。」

  兩人方才出門房門,小唐東張西望一番,從袖子裡掏出個精緻的錦盒,遞到我面前,喜滋滋道:「這是那個姓孔的人給的,說是解毒最好,讓您每日服下一粒,再配合太醫開的方子,會好的更快。」

  我未接,看向小唐:「日後,你離江欲晚的人都要遠些,怕是現在宮裡宮外戒備森然,現在是多事之秋,切莫被人抓到把柄,不然,害了我們自己,也害了他。」

  小唐點點頭,朝我身邊俯身過來,神秘道:「小姐,我今兒在東和門那裡聽見幾個侍衛閑念,說是那匕首的事。」

  「匕首的事?」

  小唐點頭:「說是上面的似乎有什麼圖騰,可是模糊不辨,皇上下令調查再三,卻似乎沒放多少心思在裡面,幾個癩頭兵蹲在牆角嘟囔,似乎在抱怨這等破差事又輪到自己身上。

  我看了一圈,除了我們伽藍殿之外,宮裡也沒有太大動靜,我就更不明白了,皇上難道不著急?而這幾日我不去聯繫那人,緣何他也不聯繫我?這一群人怎的都這麼怪啊。」

  我心頭一緊,轉念一想,莫不是其中有人使了詐,來了個恰巧為之,如是如此,事情豈不是一再的複雜了?李哲那麼問我,顯然是想詐我口供,可若是刺客並非二公子那面,又會是誰?

  二公子的人又會怎麼安排?這一切似乎剛見明朗,又模棱兩可起來,前因後果,接不起來,也講不通,唯一一個可能便是,此刺客非彼刺客,可若是如此,李哲又為何會那麼問我?

  難道……?

  所有的懷疑也只是懷疑,我困在宛城的宮殿之中,想查明本是不可能為之,事已至此,想必那個動手的人必會先有行動,他若不是再看我動向,便是要看江欲晚的動向,如此,我們才誰都不可露出把柄,不然,便皆成替罪羔羊,而事情視乎也愈發的迷離曲折起來。

  我想了再想,招小唐過來,在他耳邊輕聲言語,小唐聞言,面露異色:「小姐,這可使得?」

  「沒事,去吧,你倒是找個沒人時候好好試試清楚,若是成了,便拿給我,放心,只是苦了一陣,無礙。」

  小唐辦事很是利落,也是因為此,我方才挑上他,我等了兩日時間,他方才拿著東西來回我。想來我此一舉,那老李也便知道事出有因,必然會與他人聯絡,做些動作。我不問,反倒不會引他奇怪,再一招,可試出那人究竟是不是幕後黑手。

  如今江欲晚凱旋而歸,李哲面上似乎頗為重視,可單憑私下裡對我無數次試探可見,他似乎急欲找出江欲晚破綻,恨意之濃,許是江欲晚都不曾料想得到的。

  可若是現下如此,刺客一出,倒是給李哲一個很好遷出宛城的藉口,若是這般做想,很難不讓我懷疑江欲晚所為,他下手,有理有據。為了能將李哲早日遷回陵安城,無所不用其極,也只是智取江山的一個步驟,至於兒女情長,怕是沒那般重要吧。再看手中錦盒,我只是微笑以對,看來,這人不想我死,也不過是借我中毒的當口,給自己個臺階下罷了。

  晚上時候,李哲又親自送藥過來,我之于他,明明是滿腔的恨,卻不能摧毀,明明知曉江欲晚不會因為我而與他反目,卻也想著用我吊著他胃口,私仇,國恨,許是這就稱之為隱忍,因為不能發作,而格外恨之入骨。

  而對江欲晚我已經徹底斷了念想,從北越王到李哲,似乎沒有什麼能阻止無雙嫁給他,于情,于勢,于利益,於前途,我竟找不到一條可讓江欲晚不娶她的道理來,一切皆是勢在必行,我又何須不識時務呢。像是小唐說的那般所謂紅顏命薄,也不儘然,老天總有偏愛,也分厚此薄彼。

  我無法祝福,那便太過虛假,我亦不會詛咒,命數如此,又有誰逃得過呢?只能看淡,哪怕是強迫如此。

  或許也不會再有人如我這般求生欲/望強烈,我寧可一再深陷囹圄之地,只為逃出生天。鳳凰涅槃,便得重生,這許是真的吧。

  李哲日日都來,雷打不動,滿目含笑之間,有種愉悅的滿足感。誰說他對我無恨?他恨我比山高,比海深,只是未等到再囚我的那一日,他便日日夜夜費心惦記,生怕此生此世都再捉我不著,若是如此,那恨便可帶到陰曹地府去,若是奈何橋上可再見到我,也要一一討回,絕不容虧欠。

  他喜色於面,每日都對我講著如何大肆操辦江欲晚與無雙的婚事,那樣一雙曾經溫潤無比的眼,也曾讓我為之動容惦念,也曾讓我心潮湧動,如今,蒙了一層灰色白霧,再發不出昔日的神采,卻也精明的試圖從我的面目眼色之中,發現些許容色變化來。

  他這是不懂,人心很小,裝了一個男人,卻容不得另一個女人。人心亦可寬大,裝得下一個世間,亦裝得下對愛恨嗔癡的無奈。

  又有什麼可抵得過看開,我想的那般清楚,從我走出長門宮,到如今,我肯支身來宛城,雖有痛苦絕望,苦澀難咽,可我終究還是愛自己多一些,我捨棄了全世間,只是還留下了我自己。

  看他一言一句,我輕輕點頭,看他:「遷回陵安城吧,還有很多事情只有回了陵安才辦得了。」

  李哲笑顏:「等你身子好了就起程,中玉關那裡,江欲晚已經請命前去繳清,無關勝敗,挫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人的銳氣也是好的。」

  「聽說北地的楓葉紅的最好,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趕得上。」我起身,走到窗邊,看看窗外終日不變的狹小院落,淡語:「許久沒有再見到婚宴場合了,真好,跟著沾沾喜氣也是好的。」

  小唐這幾日不出門,白日時候,便跟兩個丫鬟鬧成一片,我開著房門,倚在床邊,看著院子裡的三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像是太平盛世之時,最和樂的景象。

  他們鬧得正起勁,院子裡進來幾個太監,把食盒遞給小唐,道:「糕果在下面,上面是剛煎好的藥,快給娘娘趁熱喝了吧。」

  小唐點點頭,洗了手,把盒子給我拎了進來,我起身,站在桌邊,從袖子裡掏出東西,眼色流轉之間,小唐懂得我意思,摸著痕跡的將東西放進藥碗裡,送了過來:「小姐,喝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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