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不負如來不負卿 | 上頁 下頁 |
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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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瑩的淚水在他深陷的大眼窩裡打轉,順著側臉滾落。「十一年前無法見你最後一面,羅什在你房間靜坐了三日。三日裡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既然無法忘記你,何不把想你也當成每日的修習。這樣,羅什便能心境平和,潛心修行了。若你十年後不回,就依你所言,去中原傳播佛法。可是,正當羅什準備出發去漢地之時,龜茲遭遇劫難,羅什受此折辱。」 他頓一頓,咽著嗓子繼續說:「羅什被羈縻的三日裡一心念佛,仍能做到心如止水,視眼前表妹為虛空相。卻在破了酒戒後,眼前看到心裡想到的,便只有你。羅什並非對昨日全無印象,只是心中一直不敢承認。雖然記憶模糊,但仍能憶起那無法言喻的片刻歡樂。所以一心勸服自己,還是跟以往一樣,只不過又做了個不可告人的夢而已。可你卻告訴我,那些都是真的……」 他仰頭深吸鼻子,細長優雅的頸項劇烈抽搐,麥色肌膚下青筋跳動。又低頭對著我痛苦地搖頭,淚水大顆地滴落在衣襟上:「剛才知道羅什是真的與你有了……有了夫妻之實,若無呂光逼迫,羅什此生怎敢真的與你做出此事!所以羅什瞬間想到的不是愧對佛祖,卻是暗自竊喜。居然起了這種念頭,羅什羞愧恐懼。幾十年修行,仍無法抵住對你的欲念,心底業障,念再多的經也清除不了。羅什這般積欲難除,怎配做佛門弟子……」 「還記得羅什年少時曾得一羅漢言:『若至三十五而不破戒者,當大興佛法,度無數人,與優波掘多無異。若持戒不全,無能為也,正可才明俊義法師而已。』羅什剛剛念經時想到此,心疼難忍。羅什正是三十五歲破戒,難道天意早已定下羅什今生只能做個才明俊義的法師,而無法成就大業?」 我已經哭得肝腸寸斷,呼吸艱巨。從沒有聽他一次說過那麼多的話,一字一句讓我心如絞痛。「羅什,對不起,是我攪亂了你向佛之心,讓你無能為力。你若要我消失,我可以走的。」 「來不及了……」他顫抖著吻我,微鹹的淚水在舌間停留,不知是他的,還是我的。「你既然回來,羅什怎可能再放你走,再受十年的煎熬……」 「艾晴,你打在自己身上的一鞭,讓羅什幡然醒悟。你連痛都願意與我共擔,有勇氣與我共渡風雨,羅什就沒有膽承認對你二十年的情麼?羅什一味自責破戒,自責無法成為一代宗師大化眾生,卻忘了你受的苦更甚。你在羅什最艱難的時候回來,昨夜那般屈辱你仍以清白之軀交付。艾晴,你對羅什的情,羅什怎忍你再受折磨?這十年又十年的刻骨相思,無論如何羅什不願再嘗。就算能成為大宗師,就算修行到最高,得涅槃入無色界,沒有你,便只是離魂的軀殼,有何樂趣而言?」 他離開我的肩頭,為我抹去淚,捧著我的頭,神情異常堅定:「得你相伴,羅什甘入最深重的無間地獄。」 「別忘了,我們一起……」 右手十指交纏,我們抱在一起親吻,不停為對方吻去淚水,卻引出更多的淚。沒有再多的十年可浪費了,我們,從現在開始,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不知哭了多久,他突然放開我,捧著頭呻吟。 「怎麼了?」 「繞心二十年的結解開,居然會頭疼……」 我破泣而笑:「那是因為喝酒的緣故。」拿起櫃子上的碗,「這是解酒湯,本來早點喝了就沒事了。」 真相是什麼 羅什詫異地盯著我手上的吉列剃鬚刀。那是我跟宿舍同學逛街時,看她們買給男朋友當禮物,我一心動也買了。以為沒機會給他,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相見。本來應該還配有刮胡水什麼的,可是怕受輻射,就沒帶來了。 他當然不會用,我讓他坐下,用毛巾蘸著熱水捂住下巴,等鬍鬚根部泡軟了,叮囑他仰頭不要動,用剃鬚刀輕輕滑過下巴。為了學這門技術,我還特意在試驗基地討教過男研究員。他的眼直直看我,深潭裡印出我的倒影,不禁有些心跳加速。他臉上的肌膚有種特別的滑膩,每滑過一次,都讓我心神蕩漾。怕手下不留意傷到他,趕緊收心,為他清理乾淨。 刮過鬍鬚的他,臉上異常乾淨清爽。正沉迷在他如神詆般的丰姿中,突然肚子不爭氣地叫了。已經下午三點,從昨晚到現在就沒吃過任何東西。正有些尷尬,被他牽起手,溫柔地淺笑:「我們吃飯罷……」 我們對坐著吃,已經冷了的湯和肉,卻是滿口的香。我一邊吃著一邊偷眼看他,對視上他的眼,傻傻一笑。他也是笑容漫溢,十年歲月,眼角和額頭刻下的痕跡在笑容下尤其明顯,好想為他抹去那些淺淺的皺紋。不願再用自己短短的幾個月去經歷他的十年,這次,就讓我們一起慢慢變老吧。 「還疼麼?」吃完飯後,他輕柔地撫摸我背上打過一鞭的地方,痛惜地問。我搖頭,如果自己不挨這一鞭,他恐怕也無法那麼快從心結中走出。所以,再疼,也是值得。 他面色酡紅,低頭呢喃著:「能讓羅什看看麼?」 我一愣,隨即臉也發燙了,心裡卻有絲異樣的感覺。猶豫了一會,看他仍定定地注視我,轉身在地毯上盤腿坐下。撩開長髮,將衣服褪到腰部。 他坐在我身後,看了許久沒有出聲。這樣露出肌膚在他面前,我比昨夜還緊張,局促地想把衣服穿回,卻被他輕輕擋住。 背脊滑過一片涼,是他的手,柔柔地撫摸鞭打過的那道痕。然後,一個溫暖濕潤的吻貼在上面,從鞭痕的頭端,一直吻到末端,引得我身體陣陣顫抖。 「艾晴……」他的吻貼在了耳後,魅人的聲音低低入耳,「羅什不會讓你再受傷了。」 空氣中流淌著莫明的情愫,我的神經緊繃,鼻尖滲出細汗。 房門突然被打開,我嚇了一跳,急忙將衣服穿上。都忘了這裡是我們的牢籠,隨時會有人進來。正懊惱間,羅什身影一晃,已經擋在了我面前。 一直看守我們的那個氐人探進腦袋:「法師,呂將軍有請。」 呂光並沒有說要連我一起見,可是擔心羅什,我還是跟去了。仍舊是昨天的大殿,他身邊還是那群不爭氣的子侄們。 「法師,昨夜滋味如何啊?犬子可是親眼見得法師享受之極呢。」呂光粗獷地大笑,看起來心情不錯,「這人若無法享受銷魂一刻,念再多的佛,有何意趣?若無呂某推波助瀾,法師此生怕都不得嘗此滋味呢。」 其實來見呂光就有心理準備他會說羞辱人的話,可是親耳聽到,還是跟吃了蒼蠅一樣噁心。我偷眼看羅什,見他面色有些發白,卻昂著頭一聲不吭。暗自憋住氣,誰叫我們是弱勢群體。 呂光對我看了幾眼:「看來法師還是喜歡漢家女子的小巧溫柔,跟呂某人一樣呢。呵呵,呂某在長安的府邸裡,也收藏了不少漢女,日後法師有機會去長安,定要送幾個給法師。」 羅什還是沉默,嘴角緊抿,腰杆挺得筆直。雖然穿著俗衣,眼裡的淡定從容,渾身的飄然氣度,讓氣焰囂張的呂光似乎也矮了幾分。 看羅什一直不說話,呂光強自咳嗽了幾聲:「法師這幾日就在宮裡好好歇息吧,該用的該吃的,呂某絕不虧待法師。」又假惺惺地做關切裝,「對了,法師現在還缺什麼麼?」 羅什微微一鞠,雙手合十,不卑不亢:「羅什離寺已久,心中掛念。呂將軍若放羅什回王新寺或雀離寺,羅什感激不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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