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白髮皇妃 | 上頁 下頁
二七三


  這件事漫夭也曾耳聞,那是五年來,唯一一個因她而被貶的官員,原來竟是宋大人!漫夭微微笑道:「這件事不難,只要我能借你的身體活過來,進了京,我自然可以為你和你娘達成心願。」

  宋環驚詫,不敢相信道:「你……你真的可以嗎?」

  漫夭肯定的點頭,「只要宋大人真的有才能,我保證,他的才華不會被埋沒。」

  宋環愣愣的看著漫夭,見她神色如此篤定,心道,這個女子究竟有什麼能耐,敢做出這樣的承諾?宋環還在怔愣之際,柴房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原來是送飯的下人見宋環吊死在柴房,嚇得驚叫,不一會兒,宋大人便來了。

  宋環的身體被解下,抬出了柴房,宋大人沒想到女兒會上吊,他看上去很傷心。宋夫人聞此消息,趕來抱著咽了氣的宋環大哭一場,宋晴在一旁幹抹淚。這一晚,整個宋府亂極了。

  下半夜,宋府才漸漸安靜下來,宋大人默默轉身,獨自去了棲靈堂,宋環的魂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宋府,臨走前,拜託漫夭幫忙照顧她爹爹。

  漫夭應了,來到宋環的閏房,此時房中一個人都沒有。漫夭靈魂進入宋環的身體,一向虛無縹緲的靈魂忽然間有了著落,整個人都有了力氣。

  漫夭按耐住內心的激動,嘗試著動了動手指,果然靈活自如,仿佛是她自己的身體一般。

  她喜不自勝,心中激動萬分。

  她活過來了,她竟然真的活過來了!她真的可以……可以與無憂再續前緣麼?

  一直以來,她不敢奢望的期盼終於實現,這一刻,無與倫比的喜悅和激動,交雜著五年的辛酸苦楚,她不自禁的流下淚來。

  她在心裡喚著:無憂,無憂,無憂……等著我,我很快就可以與你團聚了!以後,你再不必對著一具冰冷的軀體憂傷悲慟,我也不用再遠遠的看著你,卻感受不了你的溫度。以後的以後,我們一起攜手到老,再沒有任何人任何可能將我們分開!

  她連忙起身,掀了被子,恨不能馬上進京,可理智提醒她,從邊城到京城坐馬車最快也得二十日,路上還得過黃河,她如今沒有內力,又無盤纏,一個人上路不安全。畢竟好不容易才活了過來,她要珍惜這來這不易的生命,才能與無憂相守一生。

  晚上的風很涼, 漫夭下床,從宋環櫃子裡找了件白色的外衣披上。再環視一周,宋環雖是小姐,但這屋裡似是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漫夭在梳粧檯前坐了,攏了攏頭髮,思索著,怎樣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順利進京?如果和宋大人開門見山的說,會不會嚇著他?

  天將亮,有個丫環推門進來,見床上無人, 漫夭背對門口站著,那丫環只當見了鬼,嚇得魂飛魄散,當場昏了過去。

  漫夭把那丫環扶進屋,便去棲靈堂找宋大人。

  宋大人站在宋環母親的靈位前懺悔,聽到有人進來,他皺了皺眉,沒有回頭。漫夭關好門,走上前,虔誠地對著宋環母親的靈牌拜了拜,表示由衷的感謝。她站在宋大人的右手後方,昏黃的燈光閃爍著,讓她單薄的身影看起來有點飄渺,顯得不大真實。

  宋大人一轉眸見是自己那已經斷了氣的女兒,怔了怔,臉色頓時白了,但他還算鎮定,轉身目光複雜道:「環兒,你怎麼來了?你是不是怪爹爹對你太嚴厲了?所以才用這麼極端的辦法向我抗議?爹這一輩子,無愧於天地,唯獨愧對你娘,我想把你教好,不辜負你娘的期望,可你偏偏不爭氣,經常做錯事還不承認,我對你嚴厲也是為你好,誰知你……」

  見宋大人神色悲傷且愧疚,話也說不下去了,漫夭微微歎息,原本想直截了當的說出來,此刻卻猶豫了,失去親人的滋味也不是不知道。她想了想,才道:「爹爹,您別難過,女兒只是去見了母親一面,現在已經回來了。」

  宋大人一愣,低頭看燭光將她投在地上的影子,皺了眉,凝思,大夫明明確診她已經咽氣,怎麼會突然活了呢?

  宋大人盯著她的臉,細細打量,眼前的女子肌膚賽雪,面色有些蒼白,黛眉微蹙,眉心含著一抹哀愁,的確是他女兒慣有的表情,只是,那雙眼睛,表面看上去一模一樣,可眼神給他的感覺跟以前不大一樣。他的女兒性子懦弱,很怕他,平常連看都不敢看他,可這個女子面對他犀利的目光,看似在閃躲,實則泰然自若,眼底並無一絲害怕的情緒。

  「你不是環兒!你是誰?為何要扮作本官的女兒的模樣來瞞騙本官?莫非環兒的死與你有關?還不快快從實招來,否則,休怪本官無情!」宋大人板起面孔,神情嚴肅,審犯人般的語氣很是淩厲。

  漫夭一驚,沒料到這樣快就被看出端倪,這個宋大人,果然不一般。若換作一般人,可能會亂了陣腳,但她豈是一般人,只故作詫異不解,聲音柔弱道:「爹爹你在說什麼?女兒怎麼聽不明白?」

  宋大人見她眼神疑惑,沒有半絲慌亂,不像是裝的。而她的聲音沒錯,再看她與女兒毫無相差的身形,眉頭愈發皺緊,暗道:「難道是他多心了?入過一次鬼門關,所以她才有此變化?想到這裡,忽然記起女兒耳垂上有一顆痣,他微微側目,就著燈光看了看,眼前女子耳垂上一顆痣赫然在目。他一震,果真是環兒!她真的還活著!儘管這件事不可思議,但他卻不得不信。起起她剛才說的話,連忙問道:「你說,你見了你母親?」

  漫夭點頭,宋大人又問道:「你母親可說了什麼?」

  漫夭道:「母親說,她一生的遺憾,是沒有在離開人世之前再回京城看看年邁的外婆。她希望我能替她去看一眼。」

  宋大人垂頭,想起死去的夫人,心生愧疚,只連連點頭:「好,爹安排人送你去京城完成你母親的心願。」

  漫夭心頭大喜,道了謝,便與宋大人說越快越好,之後就回房收拾東西,當日就出發了。

  坐馬車行走了十來日,一路上都很順利,直到黃河。

  這日天氣陰霾,半下午天就黑了下來。天空烏雲滾滾,他們乘坐的船隻行了一半的時候,突然,天空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河中波濤迭起,船隻不穩,在飄蕩中失去了掌控方向的能力。

  船上眾人都慌了神,漫夭更是心驚,若換作以前,她運用輕功飛渡到對面孔不是難事,但這具身體沒有內力,若是落了水,這麼涼的天,她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安然無恙的上岸。眼看天氣越來越惡劣,船卻無法前行,甚至在搖晃中還進了水。宋大人安排的那些人雖然有些武功,但卻不夠能力在這種情形下保她安然無恙,面對這等情境,一船的人慌亂無措,更無暇顧及她。

  漫夭望著河中波濤翻滾,心中頓生絕望。她望著遠處暗黑的天空,悲哀道:「老天真的瞎了眼嗎?我歷盡艱辛,才得以重生,為什麼你要這樣殘忍,就是不肯放我一馬?」

  她胸腔內恨怒交加,突然仰頭,對天大聲質問:「為什麼?為什麼……到底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我想要幸福……就這麼難呢?」

  船上的人忽然安靜了,都掉頭看著她,看著這個一向懦弱,連對下人說句話都很小聲的大小姐,此刻像是變了一個人,她指天怒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凜然氣勢,是他們不曾見過的。

  漫夭發洩過後,跌坐在船板上,渾身都充斥著絕望和悲憤,船艙中的水越發的多了,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那一刻,對岸突然有一個身影飛過來,踏水橫波,轉眼間便到了她眼前。

  漫夭愣了愣,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人的面孔,便被一隻結實的手臂攬住了細腰,被摟著渡水來到了對岸。

  那人放下她,漫夭轉身,只見那人左手抱著一物,用黑布蓋著,不知是什麼。身上著了一襲灰衣僧袍,長髮隨飄舞,仿佛早已置身凡塵之外,這種氣質是她認識的人當中所沒有的,但他英俊的面容卻是她萬分熟悉的故人,
漫夭震驚之下,脫口叫道:「阿籌?!」這不下是七年前在啟雲國皇宮獨身縱馬離去,從此銷聲匿跡的傅籌嗎?他怎麼穿了僧袍?難道當日近受的打擊過甚,因此勘破紅塵?也好,這樣也好!能放下就好,只要安然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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