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白髮皇妃 | 上頁 下頁
二四一


  「你們都褪下。」他屏退周圍的人,目光死死盯住她的眼睛,「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

  容樂躲開他的目光,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從一開始,她偷溜出去的時候,無意在那偏僻無人的亭子裡遇見他的時候,她還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敢輕易將自己的身份說出,試想,一個本應待在冷宮裡的人卻出現在冷宮之外,而看守冷宮的侍衛全然不知,傳出去,她必死無疑。而當她可以說的時候,她卻已經說不出口。

  容樂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眼角的餘光瞥見得不到答案的容齊蒼白的臉,緩緩步下禦殿,在隱忍的輕微咳嗽中慢慢遠去。她望著他那虛浮的腳步,孤獨的背影,無聲的流下兩行淚……

  躺在地上的漫夭黛眉緊皺,夢裡的容樂對於容齊的糾結情緒,抓緊了她的心,讓她幾乎不能呼吸。這個夢好長,長到她仿佛親身經歷了十幾年的人生,累極了,卻醒不過來。

  又是一個冷月下的不眠之夜,被接出冷宮的容樂住進了新修過的宮殿——長樂宮,這裡的院落沒有枯枝雜草,屋裡沒有白綾破窗,有的是精緻的亭臺樓閣,如畫般的風景,屋裡有軟軟的床榻,上好的絲質棉被……她再也不用窩在牆角睡覺,擔心冬天的夜裡會被凍醒,再也不用看宮女太監們的眼色,吃奴才們都不吃的冷硬剩飯……可是,她仍然不開心,即便是偽裝的笑容也無法再像從前那般自然燦爛。

  容齊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溫和的目光也一日比一日更深沉難測。他首次踏入長樂宮來看她,以一個哥哥的身份,坐在容樂對面,捧著她親手為他沏的茶,指尖發白,目光垂下,望著漂浮在杯中水面的兩片碧綠的茶葉交錯蕩開,一片沉下杯底。另一片還在漫無目的的漂浮。

  容樂安靜地坐著,也望著面前的杯子,不說話。

  過了一會,容齊才抬眼看她,眼神複雜難辨,緩緩開口道:「近來邊關局勢不穩,今日早朝,大臣們提議,讓你去臨天國和親。」

  容樂捧著杯子的手輕輕一顫,微微抬眼,對上容齊眼中掩飾不住的悲傷痛楚,她咬了咬嘴唇,「好。我去。」

  她輕聲說著,語氣卻是堅定。容齊雙眼一睜,溢滿驚詫的眸子薄怒暈開,手中滾燙的茶水灑了出來,燙紅了蒼白的手卻不自知。

  她心裡知道這不過是他來見她的一個藉口,但她假裝不知,假裝看不見他的反映,又道:「我有個條件,我要嫁到皇室。及時不是太子,也得是臨天皇最寵愛的皇子。」

  容齊眸光一度再變,他定定望了她半晌,杯中繚繚升起的氣霧模糊了兩個人的視線。

  那杯茶,握在手心,始終沒有喝下去,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轉過頭去,比了閉眼睛,起身,甩袖離開。

  第二日一早,容樂起床時宮裡一個下人都見不到,她正疑惑,便見一個身材高挑作宮女打扮的人大步進屋,扔給她一套同樣的宮女服,「換上。」

  容樂一聽聲音,驚詫到:「皇兄?怎麼穿成這樣?」

  容齊蹙眉,催促道:「快換衣裳,我帶你出宮玩。」

  容樂眼光一亮,心中微動,她被困在這個皇宮裡已經十年了,早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但那對她來說,似乎只是和奢望,除非嫁出去。忙換了衣裳,兩人拿著一塊令牌以出宮辦事的名義順利離開。

  外面天空廣闊,街道繁華。

  容樂仿佛飛出籠子的小鳥,連日的陰霾一掃而空,心情飛揚暢快。她扭頭看著一身女裝走路不自然的容齊,這哪裡還像是一個皇帝?她不禁笑道:「原來齊哥哥還是個美人!」

  容齊俊秀的面容微微一僵,但也沒生氣,轉眸望女子笑意燦爛的容顏、清麗靈動的雙眼,他有片刻的恍惚,似是想起之前兩人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幽幽歎道:「在我心裡,天下間的美人再美,也無人能及容兒你半分。更何況,我是男子,往後不准再用美人二字形容我。」

  容樂聽罷笑得愈發的明燦。

  兩人找了間鋪子換了衣裳,租了輛馬車,隨意選了個方向,便來到了一個臨河的小村莊……

  漫夭認識這裡,這便是她和啟雲帝住了四個月的地方。然而,此時此地,那片銀杏樹下還是空闊一片,沒有房子,沒有小院,沒有蜀葵,也沒有石板鋪成的小道。

  容樂很喜歡銀杏樹,她繞著那些樹轉了一圈,面色欣喜。

  容齊突然說道:「容兒,我們……不回宮了好不好?就在這裡蓋兩間房子住下,誰也不認識我們。」他眼中有期盼,有憂傷,那是平常隱藏在深沉背後不可窺見的表情。

  容樂眼光一動,隨口笑道:「好啊。」在她看來,他不過是開玩笑罷了。他是皇帝,他怎麼可能離開皇宮,拋下整個國家,與她在這裡隱居?

  容齊目現驚喜,一把抓著她的手,不確定的問道:「真的可以?你真的願意?」

  容樂愣了愣,慌忙掙脫他的手,又繞著那些樹來回的看,以掩飾她的尷尬和不自然。

  容齊再次上前拉住她,扳過她的身子,很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等房子蓋好,我們就在這裡成親。」

  她震住,成親?「你在說胡話麼?我們怎麼能成親,你忘了,我們是……是兄妹。」她垂下眼,想掩住目中的閃爍。

  容齊的眼神不再是當初得知她身份後的哀絕,他眸子一沉,那一貫的溫和與儒雅神色都不見了,只剩下正在急劇醞釀的一場巨大的風暴。

  他突然將她推靠到樹上,力道之大,令她的背脊生疼。她蹩了蹩眉,不只他因何突然生氣?變得如此反常。

  容齊的手緊緊扣住她的雙肩,眸光暗了些,整個人便欺壓過來。

  「你,你……」容樂大驚,有些慌亂,結巴的不知說什麼好。

  容齊不等她說完,雙唇帶著炙熱無比的溫度堵上了她的嘴,仿佛要將她溶化般的急切。

  她愣住,失了反應,腦子開始混亂。那股陌生的悸動令她的心咚咚直跳,仿佛不是她的。

  一陣宣洩心中憤怒的狂吻過後,他開始變得溫柔。稍稍離開她的唇,用舌尖挑弄著她的嘴角,她如被電流擊中,身子輕輕一顫。她掙著眼睛,望著僅在咫尺的俊臉臉龐上專注而陶醉的神情,她忽然想就這樣忘記一切,與他相守,也沒什麼不好。

  容齊終於放開她的唇,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裡,抱得她喘不過氣。他在她耳邊說道:「我不在乎!不管你是誰,我都要與你在一起。誰也攔不住。等這裡的房子建成之時,就是我們成親之日。」

  也許是他的話太動聽,也許是他的聲音太溫柔,容樂不由自主的抬手回報住他的腰,小聲問道:「那……你的江山呢?」

  「江山,從來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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