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白髮皇妃 | 上頁 下頁
一八六


  寂靜的屋子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眼淚再也忍不住,如潮水般湧了出來,順著蒼白如紙的面龐滾滾而落,濺濕了胸口的衣裳。她曲起雙腿,彎下身子,用雙手緊緊捂住嘴,將那欲脫口而出的哽咽之聲掩在喉嚨。臉埋入膝間,身子因無言的哭泣而劇烈顫抖著。

  不知道從哪裡灌進來一屋子的風,撩起簾幔翻飛,飄搖著隱隱露出女子無助而悲傷的身影。

  半敞的窗子外頭,立著的三個男人面色各異,甯千易轉身叫來待衛,吩咐道:「即刻於各城張貼皇榜,傳朕令:誰能保住容樂長公主腹中胎兒,朕,賜他侯爵之位,永世榮華。」

  此話一出,院子裡的百官和二妃臉色大變。

  一位大臣大步走出,反對道:「王上,這如何使得?您別忘記了,公主懷的,可是南朝皇子!您派去的使臣,也就是臣的堂,不明不白死在南朝,這筆賬,我們還沒跟他們算呢。不主動殺死這個孩子已經很不錯了,現在竟然要用侯爵之位的封賞來挽救這個孩子,這未免……太小題大作了!」

  他說得激憤無比,甯千易面色頓時沉了下來,見其它大臣也有附和的趨勢,正欲開口。

  這時,宗政無籌緩緩轉頭,銳利的目光直盯那人雙眼,那人身軀一震,感覺到強烈的壓迫感呼嘯而來,那人心驚之餘,目光一閃,道:「我想,北皇也一定不想幫別人養兒子吧?」

  眾人大驚,這話說得太大膽,即諷刺了宗政無籌,亦是提醒他們王上,那是別人的兒子!

  宗政無籌眸光遽沉,嘴角卻仍帶著笑容,那笑容凜冽,讓人看著都覺得冷入骨髓。他不動聲色地慢慢踱步到那人的面前,冷哼一聲,沉聲道:「這個孩子如何,朕不管。但是,她若因此有個三長兩短,朕……」他面色深沉,目光陰鶩嗜血,語聲略做停頓,冷冷掃了眾人一眼,繼而轉頭望著仍立在窗口的啟雲帝的背景,又道:「朕相信,啟雲帝,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眾臣一震,此事似乎牽扯的大了!

  大臣們有些已經頭冒冷汗,而啟雲帝微微挑眉,望著窗內被黃幔阻隔的女子,眼底神色複雜,他慢慢抬手,輕輕關上那扇窗。這一幕落在眾人眼裡,雖然他始終不曾開口說話,但他關窗的動作以及默默看著屋內之人的神情,似乎已足以說明一切。

  眾臣連忙閉口,將本想說的話趕緊咽了回去,這名女子直接關係著他們塵風國與三大強國之間的和睦,誰還敢再說半個不字?那名大臣雖然也識得輕重,但終究是心有不甘,想再說點什麼,別一位與他關係極好的大臣連忙拉住他,有禮道:「北皇所言極是,孩子事小,公主身體安泰事大。王上,不如這件事,就交給臣去辦,臣定不負所托。」

  甯千易點頭道:「那含大人立刻去辦吧。記住,若有庸醫誤事,以圖魚目混珠,定斬不赦。」

  這位含大人正是含妃的父親,官居二品,乃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含大人領命退出,眾臣也都散了。

  接下來幾日,揭榜入宮的大夫不盡其數,可看過脈象之後,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因此不敢擅自下藥,怕一個不慎,招致殺身之禍。漫夭只好喝著御醫調的藥,暫時維持著這種情形。胎相不穩,她盡力讓自己心平氣順,不出門,留在宮裡修養。

  選馬之期未到,啟雲帝和宗政無籌沒多少事情可做,而甯千易將部分政務推給了丞相代為處理,因此,便騰出了時間,美其名曰,陪遠道而來的兩位皇帝。

  白日裡,甯千易、宗政無籌、啟雲帝三人,但凡有一個人來看望她,其他二人必到。她雖不喜,卻又不能趕他們走,只好忍著。

  頭兩個晚上,她常常做夢,睡不安穩,御醫開了安神的方子,才有所緩解。可是,雖然不做夢了,可她迷迷糊糊總覺得有一個人在身後抱著她,那個人的氣息是那樣的熟悉,她總想睜開眼看看到底是誰?可總也睜不開眼睛。每每第二日醒來,身邊空無一人。她心中漸漸感到不安,那個人,到底是幻覺,還是真的存在?如果是真的,這深宮內院,守衛眾多,尤其她住的地方,甯千易大概是為了防止宗政無籌私自來見她,更是讓人嚴密把守,幾乎可以稱之為,三步一明衛,十步一暗衛。在這樣多侍衛的重重把守之下,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神不知鬼不覺,在她住的寢宮裡來去自如?

  這一日,她醒來的早,天還沒亮,屋裡漆黑一片。她睜開眼睛,第一反應便是伸手摸一摸身後,空無一人!她不禁疑惑,難道是她太擔心這個孩子,所以出現幻覺?還是仍舊做了夢,只是她不記得了?

  她蹙眉,翻了個身,將手平放下去。突然,心中一驚,驀地坐了起來,這塊她沒有躺過的位置,怎麼是溫的?

  不是幻覺!真的有人來過!這一清楚的意識,令她的心不可抑止地砰砰狂跳,是誰?到底是誰?

  她撩開床幔,抬目四顧,四下裡一片幽黑。她撫摸著那片仍有著淡淡溫熱的床單,極度不安在心裡擴散。

  「來人,來人——」她叫了兩聲,外面的宮女侍衛立刻推門進來,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這一晚上,你們可聽到有何動靜?」

  那宮女和侍衛們疑惑地搖了搖頭,說了聲「沒有」。一名宮女問道:「公主,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漫夭一愣,繼而搖頭,擠出一絲微笑道:「沒事,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宮女和侍衛松了一口氣,漫夭道:「好了,你們退下吧,我再睡一會兒。」

  眾人退出,漫夭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些人既然都是清醒的,為什麼有人進來他們不知道?

  帶著這樣的疑惑,一整日都心神不寧。

  「皇妹,你今日臉色不好,是昨夜沒休息好嗎?」啟雲帝溫潤的笑容,令她如沐陰風。而他提到昨夜,更令她疑心驟起。記起白髮之前,他對她的所作所為,她不賽而栗。如果是他……她不敢想,每日躺在這樣一個人的懷裡睡覺,她……

  「容樂,你冷嗎?怎麼身子直發抖?」宗政無籌擔憂地望著她。漫夭回神,忙穩了穩情緒,看了眼宗政無籌那英俊的臉龐,忽然又想起從前,她就是那樣被他抱著,度過了無數個夜晚。會是他嗎?

  「璃月,你哪裡不舒服?是不是他們伺候的不好?」甯千易亦是關懷詢問。

  漫夭又轉頭去看他,眉頭有些打結,甯千易是最不可能的一個,雖然門外都是他的人,他進出容易,但他為處事光明磊落,是不會那麼做的。

  那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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