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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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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笑道:「砸銀子也要砸的到點子上才行!早知道你有這本事,宮裡的宴會歌舞倒是該讓你去操持。」我忙陪笑說:「奴婢也就這麼點本事了,不過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已經黔驢技窮!萬歲爺就莫要為難奴婢了!否則只怕下回萬歲爺看完歌舞要責備奴婢,怎麼只是把月亮換成太陽,嫦娥變成烏鴉了呢?」 話音剛落,下頭的阿哥大臣們都笑起來,康熙笑斥道:「看把你精乖的!明擺著是偷懶都有那麼一籮筐的話!」我低頭笑回:「奴婢不敢!」 康熙笑著又誇讚了敏敏幾句,然後賞賜了她一柄玉如意。蘇完瓜爾佳王爺目注著敏敏磕頭領賞後,笑對康熙道:「臣想賞若曦件東西!」康熙笑道:「再好不過!朕今次就省下了,這丫頭專會從朕這裡討賞,這些年也不知道算計走了多少好物件!」 蘇完瓜爾佳王爺一面笑著,一面從懷裡拿出個玉珮遞給侍立一旁的太監,太監雙手捧著遞給我,我忙跪下謝恩,蘇完瓜爾佳王爺看了眼敏敏道:「同樣的玉珮敏敏手裡也有一塊!敏敏本來還有一個孿生姐姐,她們出生後,本王喜難自禁,恰好又得了塊美玉,特命人去雕琢兩塊玉珮,沒想到玉珮未成,她姐姐就夭折了!」說完,蘇完瓜爾佳王爺輕歎了口氣。眾人未料到這塊玉珮竟然是這麼個來歷,全都神情微驚,定定凝視著我。 我磕了個頭,手捧玉珮對蘇完瓜爾佳王爺說:「這塊玉珮寄託了王爺的思女之情,奴婢實在不敢接受!」蘇完瓜爾佳王爺笑了笑說:「本王既賜給了你,就沒有什麼敢不敢的了!」說完看著康熙,康熙微微笑著對我說:「收下吧!」我又磕了個頭,收起了玉珮。 場面冷寂,各位阿哥都面帶思索地目注著我。我實在琢磨不出這塊玉珮具體代表了什麼?蘇完瓜爾佳王爺如此做到底又向康熙傳遞了個什麼意思?疑惑地看向敏敏,她卻只是甜甜地向我一笑,滿臉的欣悅歡喜!我心中一暖,暫時拋開了疑慮,也向她甜甜一笑! 夜色漸晚,康熙畢竟年齡已大,耗不得太晚。吩咐了太子後,李德全陪著先走了,蘇完瓜爾佳王爺也隨著一同離去。他們一走,席上氣氛反倒越發輕快起來。佐鷹王子和十三相談甚歡,兩人豪邁時擊箸而歌,時而蒙語,時而漢語,興起時一仰脖子就是一碗酒。 合術王子和九阿哥、十四阿哥對上了,三人劃拳喝酒,談笑炎炎。四阿哥帶著絲笑意看著十三和佐鷹王子,時而與他們舉碗一碰。八阿哥反倒是和太子爺側頭低聲笑語。其他眾位蒙古人和此次隨行的大臣也是各自喝酒談笑。 我縮在陰暗處,看著眼前的一幕,雖知道自己是癡心妄想,但還是禁不住盼望時間能駐留在這一刻。只有歡笑,沒有爭鬥! 「姐姐,在想什麼?」敏敏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側低聲問,我看著燈火明亮處的他們,喃喃道:「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敏敏低聲問:「什麼意思?」我輕聲說:「只是感歎你明天就要走了!相聚的快樂時光短暫而已!」敏敏輕歎一聲說:「不知明年能否見到?」兩人都默了下來。 我整了整精神,對敏敏說:「回去坐好,我送你一份離別禮。」敏敏問:「什麼?」我推推她,示意她回去坐,一面說:「我去年答應過你的!」她聽後,出了會子神,輕歎口氣轉身快步而去。 我找人尋了笛子,輕握在手,朝十三的隨身小廝三才招了招手,他忙匆匆而來,俯身請安,我笑說:「去請十三爺過來一下!」三才聽完,又急急而去,在十三身旁低語,十三側頭對佐鷹王子笑說了兩句,又向太子爺行了個禮,轉身大踏步而來。 十三帶著酒氣笑說:「你今日這事可辦得夠漂亮,夠狠毒的!待回去,我再和你算帳!」我一笑說道:「敏敏明日就要走了,你給她吹首曲子吧!此一別,不知何時得見,就算是送別吧!」十三點點頭,伸手接過笛子,問:「吹什麼呢?她可有特別中意的曲子?」我想了想說:「就吹晚上她唱的那首歌。」十三握著笛子沉思了一會說:「沒有刻意記譜子,怕吹不全!」我一笑,低聲哼了起來,慢慢哼完一遍,問:「可記全了?」十三點點頭。 十三攜笛而回,笑向太子爺請安,說:「臣弟想吹首曲子助興,可好?」太子爺笑說:「有何不可?都知道你笛子吹得好,可是總不肯輕易為人吹奏。今日難得你主動,我們倒是可以一飽耳福了!」在座各位都拍掌叫好。 十三一笑起身,橫笛唇邊,面向敏敏,微微一點頭,婉轉悠揚笛聲蕩出,敏敏一聽曲音,面色震動,定定看著十三。十三不愧是音律高手,梅之高潔不屈,伊人之深情盡現笛音中! 在座之人都是面色微帶驚異,只有四阿哥、八阿哥和十四阿哥面色如常。畢竟這是敏敏晚上剛剛唱過的曲子,此時十三吹來,平添了幾分曖昧。一曲未畢,敏敏眼中隱隱含淚,定定看著十三。佐鷹王子看了看十三又靜靜注視著敏敏,面色沉靜如水,眼神堅定似鐵卻又夾雜著心疼憐惜。我看著佐鷹王子,嘴角不禁微微上彎了起來,沒有嫉妒!沒有瞧不起!只是心疼憐惜!這是個奇男子! 尾音結束,十三向敏敏彎了彎腰,又重頭吹起,敏敏站起,隨音而合: ……月雪一色,香落只影 徘徊時 梅綻又是春 音色漸低,越去越遠,終不可聞!我腦中忽地浮現:音漸不聞聲漸消,多情總被無情惱!人若無情,也許才真正能遠離煩惱! 我立在草坡上,看著不遠處的營地,篝火點點,巡邏士兵的身影隱隱,又半仰頭看向天空中的如鉤殘月,不禁長歎口氣!歡聚過後總是份外冷清! 忽聽的細細簌簌的聲音,側頭看去,四阿哥正緩步而來,我忙俯身請安,他抬了抬手讓我起來。 兩人都是默默站著,我不喜歡這種沉寂的感覺,總是讓人覺得壓迫,想了想問:「王爺可熟悉佐鷹王子?」四阿哥說:「佐鷹王子人你既然見過,心中也應大致有數。才能出眾,只不過是庶出,生母地位低賤,並不受伊爾根覺羅王爺的看重。去年冬天伊爾根覺羅人畜凍死不少,春天又為了草場和博爾濟濟特起了衝突,這次來覲見皇阿瑪不是什麼討好的差事,所以才會落到他頭上。不過……」他頓了頓說:「倒是因禍得福,將來怕是要讓伊爾根覺羅王爺和大王子頭疼了!」 我聽得似明白又不明白,不知道福從何來,隱約知道和將來誰繼承王位有關,想著敏敏,歎道,真是哪裡都少不了權利之爭,只是不知道康熙和蘇完瓜爾佳王爺究竟是如何想的呢?轉而又想到敏敏還不見得會中意佐鷹王子!我現在想那麼多,幹嗎? 正在胡思亂想,四阿哥說:「只是為她人做嫁衣裳!你難道就真想一個人過一輩子嗎?不要和我說什麼盡孝的鬼話,你的腦袋可不像是被《烈女傳》蛀了!」 我靜默了一會,不知為何,也許因為晚上的一幕幕仍然激蕩在腦海裡,情感大於理智,也許是覺得一個懂得放小船賞荷的人應該懂的。慢慢說道:「我太累了!這些年在宮裡呆著,步步都是規矩,處處都有心計,凡事都是再三琢磨完後還要再三琢磨!可我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只想離開,想走得遠遠的。嫁人,現在看來,不過是從紫禁城這個大牢籠,換到一個小牢籠裡!還不見得有我在紫禁城裡風光,我為什麼要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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