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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九月秋風起,天地更顯遼闊,我在八阿哥和敏敏的雙重調教下,馬已經騎得不錯。可以一個人策馬疾馳在藍天碧草間,享受在夾雜著陽光和草香的風中飛翔的感覺。

  我和敏敏都極其喜愛策馬到極速的感覺,耳邊風聲呼呼,那種暢快淋漓非筆墨所能描繪,似乎天地間可以任你遨遊,天下無處不可去,再無任何束縛。八阿哥卻並不如我們般刻意追求速度帶來的快感。常常落在後面笑看我和敏敏兩人策馬狂奔。兩人經常比賽,雖然我輸的次數居多,可偶爾贏敏敏一次的感覺才越發的好。

  我和敏敏總是笑了再笑,她興起時,就唱起蒙語歌謠,我雖然聽不懂,可卻知道她在歌頌這藍天,這綠地,這白雲,這微風,她在唱她的歡快欣悅。因為我也是多麼愛這片天地呀!自打來了古代,我的笑聲從未象現在這麼多,這麼亮!只有在這片天地間,只有在疾馳的馬背上,我才能暫時真正忘了一切的一切,我才是我!而不是馬而泰·若曦。

  敏敏在時,我總是與八阿哥保持距離,心裡雖知道謊言總有破的一天,可現在卻不想面對。八阿哥嘴邊帶著笑,戲弄地看我幾眼,卻不再勉強,可他的視線卻從未離開我,我大笑時,他寵溺地看著我;我得意時,他讚賞地看著我;我誇敏敏歌唱得好時,他卻笑著不以為然地向我微微搖頭。有時候我真怕敏敏會看出來,嗔他一眼,他會笑著轉開眼光,可當我無意中視線掃過他時,還是會正對上他帶著笑意的眼睛。

  晚間當完值,往帳篷行去,想著洗個澡後,就去和八阿哥一起用晚膳。太子爺緩步迎面而來。我忙讓到路側給他請安。他讓我起來後,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笑說:「姑娘這幾日好似很忙碌?」我笑笑,沒有回話,他既開了頭,自然還有下文。

  他盯著我道:「我聽人說姑娘這段時間和八弟過從甚密,兩人經常在外結伴騎馬。」我笑笑地回道:「太子爺不知道是聽哪個糊塗人回的話,我和八爺本就一直往來,何來現在甚密之說?再說了,我學騎馬是皇上准了的,八阿哥不過看著我急於學好,不辜負皇上的恩典,才教教我而已。畢竟那些軍士顧及我的身份,唯恐出什麼岔子,都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想法。不敢放開膽子教我。」

  太子爺笑盯著我,沒有吭聲。我說完後,低下頭靜靜站著。過了一會,他笑著點點頭轉身離去。我俯身恭送他走後,快步回了自己營帳。

  用過飯後,兩人靜靜喝了一盅茶。我說:「起先我碰到太子爺了!」他放了茶盅,仔細聽著。我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盯著茶盅,說:「他對你我有些疑心。」他聽後,笑說:「我當什麼事情呢?疑心就疑心吧!我根本沒打算瞞他。反正馬上就要回京,回去後也就該辦我們的事情了。他不過是忌諱你如今在皇阿瑪跟前而已,畢竟有時候你若肯說一句話,可省去我們不少心思去揣測皇阿瑪的意思。」

  我凝視著手中的茶盅,微蹙著眉頭,沒有說話。他起身立起,也拉了我起來。我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研著墨,他靜靜地寫字,因為康熙一直嫌他字跡柔媚有餘,剛健不足,常說他應該好好練練字。不過我看他也不是很上心,更多的時候不過是一種靜心的方式而已。

  他寫完一張,卻沒有再繼續,只是沉思地盯著紙面,好半晌都一動不動,我不禁好奇地探頭過去看:

  殷泰 四川陝西總督,
  噶禮 江南江西總督,
  江琦 甘肅提督,
  師懿德 江南提督。
  潘育龍 鎮綏將軍。
  年羹堯 四川巡撫。

  看到別人的名字倒也罷了,反正我搞不清楚這些人之間彼此的關係,可看到年羹堯卻不禁低低念道:「年羹堯」,八阿哥側頭看了一眼正盯著紙面出神的我,伸手用力一攬,摟著我坐在他腿上,頭搭在我肩上靜默了好一會,低聲問:「你為何對老四的事情一直那麼上心?」

  我心猛跳,一面腦子裡飛快地想著,一面嘴裡回道:「大概是因為十三阿哥吧!你也知道我和他一向要好,所以就對四阿哥的事情上了點心。」也不知道他相不相信,可我再沒有更好的藉口了。

  他不說話,我忙岔開話題,問:「這就是皇上新近的官員調派嗎?」他道:「正是,不過年羹堯的調令還沒頒!怕是要等回京才下了。」我問:「現在這番調動對你有利還是無利?」他輕笑了兩聲,說:「不好不壞吧!幸虧十四弟來得及時,否則現在就不是這個名單了。」我忍了一會,可還是沒有忍住,覺得我心中又沒有愧疚,趕忙要躲躲藏藏呢?於是問:「年羹堯的任命對你是好是壞?」

  他聽後,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緊緊摟著我。過了好一會,他才笑道:「你若不問,我今兒晚上恐怕是睡不好了。你這麼一問,我倒是安心了。」我嗔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笑道:「不過一個包衣奴才而已,現在談好壞還太看得起他了!不過是讓老四得些甜頭,一則順了皇阿瑪的意思,二則我們也好相處。畢竟這次他在京中也幫了我們不少。」我微蹙著眉頭,盯著年羹堯的名字沒有說話,心裡想著,四阿哥幫你們?

  八阿哥笑道:「你琢磨什麼呢?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你一向不留心這些事情,怎麼會知道年羹堯呢?」我心歎道,我怎麼能不知道人生大起大落的這位大將軍呢?可是現在倒的確沒有知道他的道理,出身微賤,官階又低,在紫禁城中他現在還排不上號呢!只得繼續借用十三了。笑回道:「聽十三阿哥提起過他幾次,誇他『為人聰敏,豁達,嫻辭令,善墨翰,辦事能力亦極強』。」八阿哥微微笑著點點頭歎道:「以他的出身,不到10年即升為四川巡撫,固然有老四的襄助,可他自己也的確給老四爭了臉面。」說完又笑道:「你阿瑪把你弟弟都留在了身邊,真是可惜!若不然只要有你幾分聰慧心思,再肯用點心,皇阿瑪只怕更是看重。也不用我在這裡羡慕老四了。」

  我一聽,心中幾絲不快,他這是把我比作四阿哥的小老婆年氏了。我一直想暫且遺忘,遺忘他身邊其他的女人,可總是在不經意的瞬間又想起。我沒有說話,只是安靜依偎進他懷裡,埋頭在他胸前,腦子裡卻不能抑止地在想,他別的女人也會這樣坐在他懷裡嗎?心中各種念頭不絕,嘴裡卻柔聲吟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一面吟著,一面伸手與他五指交錯,緊握在一起,念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靜了好一會,重重長歎了口氣,低頭在我耳邊一字一頓地說:「定 不 負 相 思 意!」

  不是沒有談過戀愛,可那時是『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並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樹梢鳥在叫。不知怎麼睡著了,夢裡花落知多少。』簡簡單單,相對嬉戲,待品味到苦澀時,已經是曲終人散。可現在我的甜蜜中總是夾雜著絲絲苦澀,歡笑過後還有悵惘,以及無限的憂慮。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份外快,轉眼已是九月底,敏敏前幾日已經隨她阿瑪返還了蒙古。而我們兩日後就要回京。想著紫禁城的高高紅牆,我就越發對這片蒼茫天地留戀。多想時光就停留在這一刻,再不要回去。

  八阿哥也感覺到我的無限依依之情,特意帶著我騎馬在我們所有留下過足跡的地方兜了大大一圈。從太陽還有餘輝直到黑夜沉沉,繁星滿天。九月的草原,深夜已經很是清冷,他拿披風把我緊緊裹著,摟在懷中。我說想再下馬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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